她悄悄拽了拽兄长的衣袖:“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边关石神医的传人,石南星,是我的好朋友。”她停顿了一下,才又指了指兄长:“这个是我哥……”
不等她说完,石南星就一脸了然之色:“宋公子?”
与此同时,韩濯缨郑重说道:“韩雁鸣。”
她拂了石南星一眼:“不是宋家大哥,是我亲兄长。这个事比较复杂,咱们回家说。”
几人这才一起进门。
韩濯缨不急着说自己的事,而是问:“你怎么到京城来了啊?跟谁一起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她四岁那年被人挟持着带到边关,后来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是临西侯身边一位姓石的神医出手救了她,还建议她学武强身健体。
从小她就认得这位石神医的传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离得近,时常一块玩耍。不过她刚认识他时,他还叫小石头,也是近几年才改了名字。
“打住!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到底是不是诚心问的啊?”石南星道,“就不能一个一个问?”
两人自小相熟,韩濯缨也不与他客气,笑道:“你一个一个回答不就是了?以你的记性,难道还记不住我问了你什么?”
一旁的谢泽脸上仍淡淡的,没多少表情,可心中却波澜迭起。
他不喜欢这两人无意间流露出的熟稔感。
这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于是,他轻咳一声,慢悠悠道:“妹妹也不必如此心急,这位石兄弟既是从边关过来的,那一路奔波,想必也早就累了。不如先让他歇一歇,旁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韩濯缨点头:“也对,都是我,看见他只顾着高兴,也疏忽了。”
谢泽眉心直跳:只顾着高兴?
石南星一甩折扇:“不算很累啊,我在这儿等你,已经喝了两盏茶。我下午就到了,要不是翠珠这小丫头拦着,我都去皇宫门口等你了。不错啊,出息了,都当上女傅了。”
说话间,几人已分宾主坐好。
翠珠再次端了茶水过来,听见这句话,笑嘻嘻道:“是呢,小姐,石头来了好一会了。”
石南星再次收敛笑容,郑重强调:“再说一次,不准叫我石头。”
翠珠才不怕他,放下茶盏,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去厨房忙碌了。
今天家里人多,得多做几个好菜呢。
石南星又喝了一杯茶,才转向谢泽:“韩大哥,我想单独跟缨缨聊一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谢泽眼皮抬都没抬,脸色却不自觉沉了下来。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慢悠悠问:“你想跟我妹妹单独聊什么?”
难道他们之间竟有什么私房话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听不得的么?
他面无表情,语速极慢。
韩濯缨一听就知道,他大约是有些不高兴了。她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他记忆不多,只知道兄妹俩是最亲近的人。现在石头的话,明显把他排斥在外,也难怪他心里不舒服。
“这是我亲哥,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当着他面说也是一样的。”
听到妹妹这句话,谢泽才觉得心头稍微自在了一些。他再度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
“那我就说了?”石南星合上折扇,收敛了神色,“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年前侯爷修书回京,说你如果愿意还到边关去,就让宋家大公子派人送你过去……”
听他提到父亲,韩濯缨立刻认真起来:“嗯,我知道。”
“但是信寄出去以后,侯爷又觉得你这人脸皮子薄,主意也大。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就算是心里想去,恐怕也不好意思开口直说,更别提主动过去了。派人来接你,你倒还有可能同意。”
韩濯缨听他转述,几乎能想象出父亲临西侯说这话时的表情。她轻轻“嗯”了一声,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父亲果然还是心疼她的,也很了解她。
“正好呢,我想进京见见世面,所以侯爷就让我过来顺道看看你。”石南星道,“你考虑一下,要是想回边关呢,咱们收拾收拾就动身,马车都是现成的。”
韩濯缨还没回答,谢泽先皱了眉,下意识看向她,她不会真的随着这个石南星回边关去吧?
她若真去投奔临西侯,那他们以后再见面可就难了。
韩濯缨心知父亲是真心接纳自己,而非有意客套。所以才会让长兄宋佑安递话之后,又让石头过来看看。
她刚从宋家出来时,确实举步维艰。不过现在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还颇不错。
略一沉吟,她轻声道:“我知道爹爹的意思,我也很开心。只是我如今在宫里做着女傅,又有韩家兄长,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过去。等过些时日了,我再去看他。”
谢泽双目微阖,悄然松一口气。
再过几年,临西侯就回京了,她也实在没必要在路上奔波。
石南星“啪”地打开折扇,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从小就盼着有朝一日可以靠自己本事立足,而不是靠侯爷。如今都能做女傅来证明自己了,又怎会轻易放弃?”
韩濯缨瞧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没这么说,我的本事还是我爹教的呢。”
她将视线看向兄长,心想,至于做女傅这件事,诚然她确实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文试武试中都得了第一。但最后能成功做女傅,还离不开太子殿下的仗义相助。
确定她不会跟着去边关,谢泽仿似盛夏喝了凉水一般,浑身舒泰。他气定神闲,缓缓说道:“其实侯爷不必担心,有我在,断不会让妹妹受了委屈。”
韩濯缨笑笑,这一点,她自是相信的。
他以为自己就是韩雁鸣,一直尽力维护着她。
石南星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他跟“韩大哥”不熟,自然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而是再次转向了韩濯缨:“我们都一年没见了,你都不问问我,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你还能过得怎么样?左不过是看医书,记药材,跟着石神医行医。你过去十多年不都这么过的么?”
石南星摇了摇头:“没意思,真没意思。那我再问你,你猜猜我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韩濯缨想也不想:“我爹告诉了你,你进京后又打听了就能找到了啊。”
这很难猜吗?
石南星再次摇头:“没意思,没意思。那你再猜一猜,我坐马车从边关到这里,行了多久?”
“两三个月。我来的时候就这样。”
“那你再猜一猜……”
石南星问题还没问出,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他循声望去,只见那位韩大哥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谢泽觉得这块石头着实聒噪,缨缨也是,跟这么个人有什么好说的?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薄唇微勾:“我嗓子有些干,不知道石兄弟可有良方?”
“嗓子干么?”石南星站起身来,几步到他跟前,伸指搭脉,“韩大哥脉象正常,并无大碍,多喝些茶水就好了。”
谢泽点一点头:“多谢石兄弟了。”
石南星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不甚在意:“不用谢,你是缨缨的大哥,那就跟我大哥差不多。搭个脉而已,小意思。”
谢泽长眉一挑,不置可否:“是么?”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是的。”韩濯缨点头,有意让兄长宽心,“哥,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我认识他时,他还……”
石南星直接变了脸色:“不准提石头这个名字!”
“这次我没提,是你自己说的。”韩濯缨按了按眉心。
谢泽不想听他们废话,倒不仅仅是觉得他们吵闹,而是感觉他们似乎很熟悉很熟悉。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直接问:“石兄弟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那估计要待很久了。”
谢泽颔首,又问:“那你在京中可有房产?是准备租赁呢?还是……”
石南星则直接转向了韩濯缨:“缨缨,你能先收留我一段时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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