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十佳。”栾凤冷冷喊着亲生女儿的名字。十月怀胎,两人却没有什么母女情分。她说:“我十六岁怀孕,十七岁把你生下来的,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栾凤冷冷笑着:“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瞧不起我,唯独你,你没有资格。”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骆十佳抿唇,眼尾低垂,声音中满是疲惫:“你当年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不应该生下我。”
“骆十佳,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仅把你生了,还把你养了这么大,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所以呢?”
“你给我回家!你去宁夏作什么死?闫涵说了,你回西安来,你想上哪工作,他都给你安排。”
骆十佳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世界,那个叫做希望的东西,被一扇透明的玻璃阻隔着。一如她这么多年的人生。每一次她以为走出阴霾了,一回头才发现,阴影仍在自己脚下。最后的最后,她认命了,认命地面对自己腐败到要成为灰烬的人生。
可她还是会心痛,如同千万根针扎一样痛。
“妈妈,多少年了,你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
栾凤出身不好,家里七个女儿,她排第五。上不疼下不爱。小学都没读完,就被逼着出去打工挣钱。认识了骆东海才在西安定下。她16岁怀孕,骆东海说为了给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要去开矿,这一去就不回了。栾凤养不活孩子,生下骆十佳以后就把她丢给了骆东海家里。骆东海的老母照顾骆十佳两年就病逝了。栾凤没办法,又把骆十佳接到身边养。
骆十佳小时候身体不好,五岁以前总是生病,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栾凤没文化也没靠山,为了养活女儿,下了海,当了妓/女。
对栾凤来说,闫涵是改变了她命运的人。她跟闫涵的这些年,闫涵的身家一涨再涨,却始终没有抛弃她们母女。
栾凤感激闫涵,骆十佳想,她也应该感激才对。
钱?只要想要就会有的。她只要开口,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栾凤不让她去宁夏是对的。她还去宁夏干吗?
骆十佳忍不住自嘲起来。和程池一起买的那破房子,什么开发区,不就是郊区么?要去一趟市里开车就要一个多小时。只要她想要,闫涵能给她买十套。
她和栾凤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拿身体换钱的货色。
“叩叩。”房间门被人敲了两下。骆十佳吸了吸鼻子,起身去开门。
沈巡脸上的表情有凝重,也有欲言又止。
骆十佳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两人只是这么久久对望,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巡率先叹了一口气。
“我要走了,要去青海湖。我知道你不走这条路,不能耽误你时间。”沈巡从钱包里拿了一沓红票子出来,递给骆十佳:“这是三千,我只有这么多。你省着点花,应该没什么问题。”
骆十佳倔強地抬起头盯着沈巡,咬着嘴唇,许久都不肯说话。
“我们要出发了。”沈巡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保重。”
“别走。”骆十佳抓着他的外套,不让他走。
她转身回房,从包里拿出那两沓钞票,塞进沈巡手里。
“沈巡,我有钱了。”骆十佳吸了吸鼻子,死死忍着眼眶中的眼泪:“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沈巡的表情绷得紧紧的。他握紧了手上那两沓钱,把钱都攥出了折痕。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他不断与自己的意志力交手,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沈巡一伸手,狠狠将骆十佳拉进了怀里。
骆十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别哭。”沈巡颤抖着说:“你一哭,我就觉得天好像要塌了。”
骆十佳用力搂住沈巡的背脊,那么珍重,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很老很老,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诀别。
“沈巡,别丢下我一个人。”骆十佳哭得撕心裂肺:“我一个人走了好远的路,没有你的路,我快走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很久以前的一章,骆十佳第一次喝醉了去找沈巡的那次,已经有一个伏笔了。
她心里觉得欠了沈巡的。每次沈巡碰她,她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文细节可能有点多,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复杂的故事,希望大家看文的时候也能像我写文一样,认真体会哈~
☆、第十八章
沈巡的车上坐着长安,韩东则开着骆十佳的车。四个人就这么一起上路了,气氛并不算好。
长安坐在沈巡的副驾,脸色不愉。长安还在生气,一直紧闭着嘴巴,沈巡本就不喜欢说话,两人自然没有什么交流。
沈巡为了防止自己犯困,打开了车载广播,音响里刚传来尚在确定频道的兹兹声音,长安已经“啪”一声把广播按掉了。
沈巡没有质疑长安的举动,只是沉默着把目光转回了前面,继续目不斜视地开车。
“为什么要带她?”长安背靠着椅背,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
沈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不曾闪烁。只是脑海想起骆十佳说那些话时,脸上那悲伤又绝望的神情,心底又是一阵心疼。
不管这一路有多远,不管下一站到哪里去,她愿意跟他走,天涯海角他也带着她。
沈巡淡淡回答:“她也要去宁夏。”
“她去宁夏做什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