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眉头皱了起来,她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还在爱她?”
长安的话音刚落。沈巡的车就路过一个坑洼,整个车往右歪了一下,车上挂着的“一路平安”的吊坠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
沈巡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了一个字。
“是。”
这个字如同点炮仗的那点火星,“嘭”地一下就引燃了长安。她整个人弹了起来,安全带被她拉得绷得紧紧的。
“你爱她,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长安难以置信地呵了一声:“沈巡,你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萌萌?你这样对得起谁?”
沈巡被她质问得几乎无话可说。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许久才回答:“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我只知道,她回来了,我没办法劝自己放她走。”
长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只知它们无处平息。
“沈巡!你疯了!”
沈巡一脚刹车踩了下去。那辆黑色的自由客与地面摩擦了几米,最后停在了路边。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前面,看着远方,表情那样凝重。许久许久,他缓缓转过自己的头,郑重其事地对长安说:“是,我早就疯了。”
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颜色,认真到让人觉得害怕的地步:“她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疯了。”
……
关于又加入这段旅程的起因经过,骆十佳和沈巡都没有向另外两个人解释过一句。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直接上了路。
很多事,骆十佳说不明白,沈巡也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年,太多结,要解的时候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只能得过且过。
骆十佳的车里一片祥和。韩东是个大老爷们,人虽然挺粗,心倒是挺善良。看出骆十佳没睡好,主动提出帮她开车,让她休息。
骆十佳曲着腿横躺在后座,翻了几次身都没能睡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韩东聊起了天。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韩东从后视镜里看了骆十佳一眼,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笑了笑。
“沈巡啊?喝酒认识的。”韩东讲起过去,表情很是感慨:“当时做生意上亏了钱,前妻闹着要离婚,还和我抢儿子。我穷得每天要躲债,还要躲着法院寄过来的传票。”
韩东看着骆十佳,突然笑道:“当时认识骆律师就好了,就不用犯愁了。”
骆十佳笑了笑:“我也不是万能的。”
“那时候就想着,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儿子没了,人生也没什么意思了。”韩东说:“当时借酒浇愁,喝醉了在夜宵摊儿上撒酒疯,和人打架,顺手就掀了人家的桌。好家伙,当时那桌做了个块儿大会打架的哥们,把我收拾得可惨。”
骆十佳抿着唇笑了笑,脑海中想象着那些画面:“沈巡?”
“对。”韩东笑:“不打不相识吧。”
“长这么大的个子,尽打架了。”骆十佳说。
“也不全是。”韩东说:“不仅打架,还很霸道。明明我被打得比较惨,他们还找我赔钱。后来沈巡到我家里去,看到我家的情况,看到我儿子。”
“他帮你去打你前妻了?”
韩东因为骆十佳的脑洞忍俊不禁,赶紧澄清:“怎么可能,沈巡从来不打女人。他前头那个,在外面偷人,他都没动过手。”
“是么?”骆十佳若有所思。
韩东继续讲述着:“他就借钱给我还债,暂时把车厂经营着。也不是小钱,一口气就借了六十万。那时候我俩才认识没多久,我都给惊着了。”韩东想起这些事,至今还是觉得挺离奇:“我问他,‘你就不怕我是骗人的’?你猜他怎么回答?”
骆十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淡淡回答:“一个爱孩子的爸爸,一定不是坏人。”
韩东的回答被骆十佳堵在了嘴里。他怔了几秒,最后释然笑了笑。
“你可真了解他,一字都不差。”
关于骆十佳和沈巡的过去,韩东没有问过一句。他稳稳地开着车,只是想了又想,对骆十佳说:“骆律师,沈巡是个好人。”
骆十佳抬起头,自后视镜中望着他。
“他责任心太强,有什么事都扛在身上。天塌下来,他也要第一个举起手去给大家伙儿撑着。”韩东停顿了几秒,慢慢说道:“别伤他,他已经够不容易了。”
……
从西安到青海湖,导航上显示了1026公里。不眠不休地开车也得开20多个小时,中间自然得休息。早上从西安出发,一路除了上厕所和吃泡面几乎没怎么停过车,走连霍高速,一路倒是顺畅。晚上九点多就到了定西。
韩东说他有个朋友在定西,可以让他们借住一晚。
和韩东聊完没多久骆十佳就累了,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路。下高速的时候,骆十佳看见“定西”的标志,问韩东:“定西是哪个省的城市?”
“甘肃。”韩东大笑:“听说你可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你都不知道我却知道,我突然觉得我还挺能干。”
“中国可真大。”骆十佳感慨。
“那是,要不歌里怎么唱呢‘五星红旗,我为你骄傲’。”韩东说:“我哥们住体育公园附近,我给他打好电话了,直接去。”
骆十佳笑笑:“你还真是五湖四海都有兄弟。”
韩东嘿嘿一笑:“也没多少兄弟,也就每个省都有一两个吧。”
韩东的哥们叫大刘。也和韩东性格差不多,挺糙一个大老爷们。热情地招呼着韩东他们进屋。
韩东脱了鞋就直接到沙发上坐着了:“开一天的车,痔疮都要坐发了。”
他正说着话,大刘的老婆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把韩东眼睛都看得要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