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酥酥麻麻,好像有恰到好处的电流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头顶,又新奇又刺激,但却并不讨厌,最神奇的是,这种感觉只有清欢能带给他。来的路上薛华也用司机保镖等人试了几次,结果无论是谁,无论男人女人,都不行。
清欢眯着眼睛,薛华这是怎么了?这表情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春心萌动了。而且还是对着她?“你还好吧?”
“我很好。”薛华用了几秒钟迅速冷静下来,虽然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妙,但他是个不相信情感且十分理智的人,清欢是有些特别,但也没有特别到哪里去——至少目前没有,所以他仍旧维持着淡然温和的表情,“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自己按了电梯,要不是清欢速度快,差点被挤到中间。
能够自己思考的事情不习惯发问,本来她还想问薛华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担心自己说漏嘴,然后她就觉得自己想太多,薛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做这种事,太蠢了,也太没格调了,他身边那些黑西装就在她身边,除了给她装逼保护她之外,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为了监视她吧。
那是为什么呢?他来找她,不会就是为了让她在他手心写字吧?
一个男人,跑了这么远,到一个平时根本不会去的地方,就为了让一个女人在他手心写字,怎么想都很暧昧。清欢舔了舔唇瓣,大致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对感情失去渴求的同时,她变得非常敏锐,能够从一个人的眼神表情或是神态动作中揣摩到对方的心情与想法,薛华再厉害也是人,哪里掩藏的住呢。
或许他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清欢不这么觉得。只不过她也没打算戳穿,反正这件事了结之后大家各走各的,日后互不相干,她是疯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薛华最好永远都意识不到,那才好呢。
回去的时候清欢发现这并不是去监狱的路,她眉头皱了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薛华正在闭目养神:“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儿?”
“他们搬家了,这是新的地址。”薛华说完,一个黑西装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清欢看了对方一眼,打开瞧了瞧,服气的说,“你真贴心。”
闻言,薛华轻笑起来,他和贴心这两个字可扯不上一点关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高兴。“我不会跟你进去,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解决。”
这话正和清欢的意,她也不喜欢别人来插手自己的事,尤其还是在她一个人能解决的情况下,依靠别人,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
到了目的地,她打开车门,手上拿着文件夹,对薛华说:“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薛华没说话,用沉默表达了拒绝。清欢顺势白他一眼,心想爱走不走,谁知下一秒薛华就说:“不许对着我翻白眼。”
清欢狐疑:“你怎么知道我在翻白眼?”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听觉触觉再厉害,也不可能“看见”她的动作吧?所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将端坐的薛华摁倒,果不其然,在他耳朵里发现了耳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能通灵呢。”
被扑倒的薛华淡然地伸手想推开她,结果所触之地格外柔软饱满,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像他这样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的人,摸到什么都是心如止水的,可是现在……薛华觉得胸腔有点滚烫,似乎有什么东西灼烧着他的唇舌,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番沉默看在清欢眼里就成了淡然,她挥开薛华的人,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又把耳麦给薛华戴了回去,“我走了。”
薛华更加淡然地嗯了一声,几秒后自己坐了起来,黑西装们都是知道他不喜欢人碰的,因此无人敢扶,自然也就无人看到薛华正襟危坐后轻轻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回味什么。
眼前是一栋老旧的单元楼,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楼道阴暗潮湿,楼灯早就坏掉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水沟的味道,墙壁上全是□□通下水道之类的小广告,整栋楼死寂而安静。
这楼已经有些年头了,如今住在里头的都是些经济比较拮据的人,清欢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也会在这住。三年前的判决她还有印象,法院判处她十年有期徒刑的同时,还有四十万的赔偿,但顾家为了表示善良与愧疚,足足给了对方一百万,按理说有了一百万可以过上非常滋润的日子,可那家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到了目的地,她摁了两下门铃,很尴尬,门铃根本就是个摆设,什么声音都没有。清欢撇了下嘴,敲门。
敲了很久很久,里头才传来一声辱骂:“神经病啊敲的这么急你爹妈死了没埋来要饭吗?!”
清欢有些遗憾的想,不知道亲生爹妈在哪里,但养父母她确实是很可惜他们还活着的。
下一秒门被唰的一下拉开,露出一张蓬头垢面看不出来人长相的脸来,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个女人。
“嗨。”清欢笑的分外可爱,但开门的人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便是仇恨,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拿门边的扫把对着清欢打,一边打一边骂不绝口。
虽然她的日子过得比较悲惨,但清欢并不喜欢给顾盼背锅,而且这女人看起来跟个疯子似的,万一她被咬了怎么办?所以她一直别在背后的那只手倏地亮出武器——刚才在楼梯间捡到的一根木棍,打掉女人的扫把不说,顺便给了女人一棍,让对方冷静点儿。
挨了打后女人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更疯狂了,清欢瞅准她要再扑上来,眼睛一眯:“你要是再敢攻击我,别怪我把你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
☆、第七十一碗汤(十)
第七十一碗汤(十)
清欢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温柔,但却让女人畏缩了一下,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癫狂。然后清欢推开挡在门口的她走了进去,这栋楼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倒是还可以,只不过女人过得很邋遢,地面上的污垢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整个屋子杂乱无章,还有些没有吃的食物已经开始发霉,因为是夏天,苍蝇正在房间里盘旋。
窗户没有开,只有一个老旧的电风扇在吱哑吱哑的转动,闷热无比,墙壁斑驳家具残破,再加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住时间久了,好人都会得抑郁症,也难怪这个女人看起来像个疯子。
清欢围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屋子里唯一干净的地方——一个小茶几,上面除了一个相框之外什么也没有,照片上是一家看起很幸福的人,女人贤惠男人高大,孩子天真可爱的牵着他们两人的手,背后是一片蓝天白云,天气正好。
刚刚安分下来的女人一看清欢去拿相框,立刻扑过来,声音凄厉:“放下!放下!你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放下!”
她实在是太吵了,清欢觉得自己没法跟她沟通,但这又是个可怜人,她也没法对她做出什么太暴力的事,只好转身躲开,冷声问女人:“人不是我撞死的,你恨我有什么用。”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说:“你别想骗我!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你为什么要认罪?!”
“只有你爱自己的家人么?”清欢淡淡地说,将相框又放回了茶几,这一次女人立马将相框死死地抱在怀里,生怕清欢再一次去拿。她像是抱着什么宝贝,眼神凄楚无比的盯着清欢。
“我也爱自己的家人,这就是我认罪的原因。”清欢低头摸着自己的左手腕,看着女人,“肇事者不是我,你要是没记错,当年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并没有找到,法庭上呈现的证据是我开着那辆染着血的车进家里车库的视频,这一点你不会忘记吧?”
女人当然不会忘记,事实上当年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你觉得在那个家里,需要我为之付出顶罪的人,会是谁?”
女人想了想,猛地睁大眼:“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难道就因为她给了你很多钱,你就觉得她是个好人了?还是说她在发布会上涕泪俱下的道歉那么诚恳,让你感到了被理解?别忘记呀,那可是拿了好几个影后的专业演员。”清欢嘲弄地看着她,把拿在手里的文件夹丢了过去。文件夹跌到地上,露出里头的一些照片。
说是照片并不清晰,是当年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截图,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却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开车的人并不是清欢。女人哆嗦着手把照片捧起来,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她哭的实在是不好听,但照片上被撞的血肉模糊的父女俩令人心痛,清欢并不觉得这哭声刺耳,反倒觉得难过可悲。过了一会儿,她说:“别哭了。”
女人还在哭,只不过从嚎啕变成了呜咽,那种绝望的仿佛坠入地狱的悲伤,让清欢感到了彻骨的寒冷。这不是从她心底生出的,而是她感受到的,属于普通人的悲苦,命运这两个字说出来是这样简单,可是当它降临的时候,却能够将人的灵魂都压垮,那么疼,疼的清欢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难道你不想给你的丈夫和女儿讨个公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