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太后这么问,唐宛宛眼睛一亮:“后天我能回家?”
太后笑笑:“不能设卤簿仪仗, 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省得御史参折子。微服出宫却没什么。”贤妃虽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该有的规矩却不能废。
这么说着,陈年旧事慢慢浮上了心头, 太后心口发暖:当年太上皇怜惜她初为人妇,也在回门那日微服出宫带着她去了外祖家,打那以后她就认定了这人,原先的假意也慢慢转成了真心。
德妃刚入宫那时候也走了这一趟,只是德妃与皇儿回宫的时候都是冷着脸的。太后瞧了瞧身边笑得跟花儿一样的唐宛宛,这些糟心的琐事都略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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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晏回批完奏章已是戌时,来了长乐宫却见唐宛宛已经沐浴完了,脑袋上蒙着一块干布巾,发梢还湿淋淋地滴着水,唯独衣裳穿得严严实实。
晏回瞧得好笑,心知这猫儿是防着他呢,专门卡着点在他回来之前沐浴。不由心下腹诽:莫怪学习那么差,机灵劲儿都用在这上头了,也不想想他若真想行周公之礼,她就是把自己裹成粽子都没用。
“陛下回来啦?”唐宛宛起身笑眯眯迎上前来。晏回正为这个上前迎接的举动心里发暖呢,只觉一天的疲惫都散了个干净,也跟着翘了翘嘴角。
却见唐宛宛绕过她,跟外边的小丫鬟催促道:“传膳吧,我都饿死了。”
晏回脸上笑一僵,敢情“陛下回来了”还比不上“能开饭了”的份量重。
他长叹一口气,心知驯妻之路任重而道远。
用过晚膳,晏回沐浴完后进了内室,唐宛宛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厚厚的册子,一脸笑模样,不知看什么看得那么开心。殿内烛光明亮,晏回也不担心她伤了眼睛,坐到床边上冲她招招手:“过来。”
唐宛宛还挺上道,丢开手里的书,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干布巾给陛下擦头发,觉得姿势不得劲,还换成了跪姿。
她手劲轻,又是极细致的,纤细的指尖隔着布巾在晏回头皮上轻揉,晏回舒服得想叹气,只觉被折子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躁郁之气都被抚平了,从身到心处处熨帖。
唐宛宛把明日归宁的事一说,晏回点点头:“明日早朝之后,朕带你出宫。”
“陛下也要去?”唐宛宛还挺诧异。
晏回眼皮一跳,比她更诧异:“你当如何?”
“我还以为是我一人回去呢。”昨日晌午太后也没明说陛下会跟着去,唐宛宛还当是自己一人归宁,高兴了大半天。此时听晏回这么一说,她心里还有点失落。
原本自己一人高高兴兴回家多好啊,什么都不用避讳。而陛下同去的话爹娘哥嫂还得给他磕头,都得跟在宫宴上一样拘束,怕是吃不好饭了。
晏回气得牙痒痒,把人从自己背后捞到身前来,蹙着眉尖问:“你回门,都不打算带上朕?”
“陛下这不是忙嘛。”唐宛宛悻悻笑道。
晏回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她:“你可有准备回门礼?”他寻思着长乐宫以前没人住,私库里头只有唐宛宛带进宫的嫁妆,刚进宫连个赏赐的由头都没有。她总不能拿着嫁妆再回娘家。
嘴上这么问着,晏回已经往自己的奇珍阁琢磨上了。
“我都想好啦,挑了一整天呢。”唐宛宛把手中册子展给他看。
晏回凝眸一瞧,原来她先前看的不是书,而是御膳房做出来的菜谱册子,上头附了张纸,写着金鱼戏莲、黄焖鱼翅、蟾儿肉、金乳酥、冰花松肉等等。
“这些都是御膳房的拿手菜。”唐宛宛笑眯眯说:“明天我让红素去御膳房把这几样菜打包好,带回去给爹娘尝尝。”
晏回又想磨牙了:“别的姑娘回门,姑爷要准备一马车的礼物才有底气进岳丈家门,你却要打包几道菜当回门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你呢。”
“不行吗?”唐宛宛眨眨眼,还有点舍不得:“御膳房的吃食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我爹娘还没尝过呢。”
晏回以养生吐纳之法深深喘了几口气,将她手中的册子丢到一边去,径自躺上床阖目养神,一边说:“你别自个儿瞎琢磨了,回门礼朕叫道己去准备,明天再借你个厨子带回家。”
身旁静了一小会儿,腰上忽然揽上一只小细胳膊。唐宛宛还知道哄他,主动搂上他的腰贴上来,脑袋靠在他肩窝,甜甜笑道:“陛下真好。”
晏回掀起眼皮瞟她一眼,心说陛下一点也不好。心气不顺只能肉偿,遂又压着人欺负了一回。
即便先前已经有过一回了,晏回也有经验打底了,唐宛宛却还是嘤嘤切切哭哭啼啼,比钟鼓司最有名的花旦嗓儿还娇,直听得晏回头皮发麻。
晏回怕弄疼她了,愈发放缓了动作,还分出一半心神来观察她的神色。看了一会儿看明白了,宛宛这不是难受,就是爱娇。
她好像天生就有种本事,永远能瞅准谁疼她、谁宠她,逮着人可劲儿娇,算是她独有的狡猾。
——啧,这小模样真招人疼。
就比如现在,明明晏回速度慢得几乎是在磨了,怎么着也是不会弄疼她的,唐宛宛却还是嘤嘤切切哭哭啼啼,怒视他的眼神也显得有气无力,含着一泡眼泪小声哼哼说:“陛下再欺负我,我明天回了娘家就再也不回宫了!”
——也恁得气人!
晏回微眯眼,加快了动作。唐宛宛一时不防,一连串娇吟从嘴边冒出来,那处绞得晏回头皮发麻。他俯低头凑上她唇边,低声笑着说:“噤声。司寝局的嬷嬷还在外头听着呢。”
唐宛宛大惊:“为什么要听?这是什么毛病?”
“你不知道?”晏回倒是有些奇了,以为这些事荣莲女官该给她讲过的,便解释说:“每个月哪一天行了房,从几时到几时,有过几回,几时叫的水。这些事司寝局都得记录,若是没有嬷嬷在外头听着,谁能清楚?”
唐宛宛瞠大眼睛,声音轻得几乎成了气音:“她们也能听到我这样……这样叫?”
晏回闷声笑了,探入舌索了一个湿吻,声音也是含糊不清:“你叫得小声些,她们就听不着了。”
其实这规矩自古有之,可晏回心防甚重,尤其厌恶自己的私事被他人窥伺。司寝局确实是有侍寝记录,可谁敢真的听帝王墙角?嬷嬷也不过是候在外殿,以内殿熄烛为始,以叫水为终,这么着估摸个大概时辰。
晏回就是想逗逗她,瞧见身下的姑娘咬着下唇含羞带怯地看着她,被撞得声音破碎还不敢叫出声,自己捂着嘴将声音压在喉咙里,清凌凌的眸子里只有他的倒影……晏回就觉得自己一向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心软得不可思议。
这滋味实在难言,比鱼水之欢更进一步,离掏心掏肺还差一步。一下子明白了何为英雄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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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人是从东面保奉门出的宫,统共三辆马车,最前头的一辆坐人,后头两辆都装得满满的,全是挑出来的回门礼。另有随行侍卫若干。
唐宛宛掀开车帘瞧了瞧,当下大吃一惊:“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