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夫人蔫蔫地吹熄了灯火,歇下了。
骁勇府。
赵绫云独自在房中,望着茕茕烛火,一手轻轻地拍着已入睡的萧锦韫,面上尽是落寞与苦涩。
可对此,赵绫云除了自怜自哀,越陷越深,到如今已不可自拔了。
只觉她于世间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儿子萧锦韫了。
外头传来四更的敲打声,让赵绫云的泪水又湿了面庞,赵绫云自己擦去眼泪,又走向那扇独留给丈夫的门,不舍地再往外头漆黑的沉重看了一眼,明知会失望,难免还是伤心了。
赵绫云缓缓地要掩上门,却忽然瞧见了灯火,从远而来。
赵绫云不敢置信,等人来到面前她还有些恍惚,萧宁回来了。
只见萧宁一身铠甲,风尘仆仆,可见他是从军中回来的,他并未留恋在别府。
“怎么还不安置?”萧宁道。
赵绫云却一时慌乱了,先那丝帕擦擦脸,又扶了扶发髻,勉强自己笑道:“伯爷怎么这早晚回来的?可要先沐浴,炉上应该还温这野鸡汤,可要用一碗?”
萧宁知道妻子委屈了,心中一直有愧,再看她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萧宁越发心疼了。
也不再自己身上的尘土,萧宁将赵绫云揽入怀中。
赵绫云起先还有些愕然,随后就似心中的防线崩溃了一般,令她泪水决堤。
这夜注定这对夫妻都无法成眠的。
萧宁和赵绫云两人坐靠一处,萧宁轻声对赵绫云诉说着。
“自太祖开国,我大汉在胡丹铁蹄之下,被迫称臣,和亲,朝贡,隐忍,却依旧要承受着蛮夷的掠夺和杀戮。这没齿难忘是血仇,是耻辱。为此太皇太后含血咽下了胡丹羞辱她的国书,还要笑将爱女远嫁胡丹;袁家为保大汉能根基,不惜满门百十口人;为了旧年同胡丹的一仗,威震伯夫人这袁家最后的血脉,都险些不能保全;镇远公毅然放手强权,归隐江南;南阳伯装疯卖傻捐赠家财。都只为了有朝一日我大汉能一洗国耻。”萧宁说到此处不禁两手紧握成拳。
“如今朝政、军政、财政,全数都集中在皇上之手,可想征讨胡丹还不够。蛮夷彪悍骁勇,只因他们有强悍的铁蹄大军,对此我们大汉望尘莫及。皇上曾无数次对我说,若是我大汉亦有宝马良驹,何足惧怕那些个蛮夷。”萧宁叹了口气,“在朝上,皇上更是直言不讳,若是千金买骨可行,哪怕是国库亏空他亦要效仿燕昭王。”
这时,在萧宁怀中的赵绫云动了动。
赵绫云不是笨人,听了这些话,那里还会不明白的,“恰逢这时,琪琪格携万匹良驹而来。”
萧宁点点头,“其实不论比试的结果,你同威震伯夫人谁输谁赢,琪琪格都会嫁入我们家。皇上自觉对袁家,对霍家,亏欠得太多……”
这一顿,萧宁顿了许多才有接着道:“比之太皇太后、袁家、镇远公他们,我不过是给予一女子名分而已,算不得什么。”
赵绫云垂着头,好半天才再抬起头,不再苦涩,不再不平,道:“伯爷,妾身明白了,妾身不会再觉着委屈了。”
萧宁很是疲倦地闭上眼,躺在赵绫云腿上,不再言语。
只要妻子能明白这些,祯武帝的敲打,他和霍榷明白就够了。
过了两日,赵绫云带着萧锦韫去威震府。
对于琪琪格,袁瑶和赵绫云都闭口不提,和好如此。
只是萧锦韫被佑哥儿才习了月余的三脚猫功夫给揍了。
就见佑哥儿晃悠悠的小马步一蹲,小肉拳头一出,软糯糯的,“喝哈。”一拳就捶在了萧锦韫的身上。
小兄弟俩原在一旁玩得好好的,萧锦韫听佑哥儿习武了,不信,佑哥儿就突然出拳了。
萧锦韫一个趔趄,坐地上去了,蒙了个好半天。
袁瑶先瞧见了,过来教训佑哥儿道:“佑儿,你怎么能哥哥。”
佑哥儿也有些蒙,“佑佑没打弟弟,是弟弟不信我会喝哈了,我打给他瞧。”
赵绫云有些意外,“佑哥儿这么小,你们就叫他习武了?也罢了,拳脚无眼,难免的。”
可萧锦韫却不服气了,他比佑哥儿年长,却被比他小的佑哥儿打倒了,他又羞又恼的,直嚷着要让他表哥来给佑哥儿好看。
次日,三皇子还真被萧锦韫给闹来,找回场子了。
佑哥儿见到三皇子却十分高兴,“喵。”
三皇子道:“……我不叫喵”
佑哥儿张着手,“给佑佑喵喵的人。”
三皇子不禁汗颜,敢情是因老给佑哥儿猫和老虎才得这名儿的。
萧锦韫不乐意见他表哥和佑哥儿好的,就生气道:“昨天他就是这么打我的。”一面说,还一面模仿了下佑哥儿的动作。
佑哥儿年纪小小却也好为人师了,叉腰挺着小肚皮,道:“才不是这样,你做得不对,是这样,这样。”
三皇子在一旁看得直乐,许是心血来潮吧,竟然还真教上这两个小屁孩了。
不过,三皇子教的都是些拉伸筋骨的基本功,或跑跑跳跳的,并未教他们拳法一类的。
三皇子还对霍榷道:“佑哥儿天赋虽好,可到底太小,筋骨还未成型脆嫩得很,不好过早习武。若是想佑哥儿从小便锻炼起,强身壮体,我这里倒有一套体术适合。伯爷若是不嫌弃,我倒可来教上几日。”
霍榷知道三皇子在外游历多练,见识广博,所言绝非有假,且佑哥儿还能得三皇子亲自教导,霍榷就更是感激不尽了,忙道:“佑哥儿能得三皇子教导,自然是万幸的。按说,犬子该给三皇子正经叩头献茶,行拜师礼,只是如今……”
三皇子自然明白霍榷忌惮的是什么,连连摆手道:“教佑哥儿,除了有我对佑哥儿的喜爱只外,也不过是我一时兴起,那些个都谈不上。”
回头霍榷就将这事儿告知了袁瑶了。
袁瑶自然有担心的,“三皇子的舅舅可是骁勇伯萧宁,怕是皇上……”
霍榷默然了片刻,“也罢了,虽说贪取从龙之功要不得,可到底也该是我们家表明立场态度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