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爽吞咽了下,才敢说:“二奶奶怕是伤了身子了,那孩子……听说……生下来……只喘了两口气就没……”
霍榷没听完,“啪”的一声,马鞭抽打在马身上,白马忽然加速。
幸好已进了容恩街,这一带全是勋贵府邸,人不多,任霍榷驰骋。
到了镇远府门前,霍榷下马将缰绳丢给小厮,便往霍夫人的院子去。
一大早就得这么个信儿,丫头婆子们自然都不敢笑闹了,远远见霍榷过来,赶紧开院门,撩帘栊。
进上房,丫头引了霍榷往东屋里去。
此时霍夫人正满面愁容地歪在西侧的炕上,一阵药油的味儿。
“娘。”霍榷给霍夫人见礼。
闻声霍夫人睁眼,急急下炕趿鞋,道:“你这一晚上哪去了?你媳妇出事了可知道了?”
霍榷点点头,“娘莫急。”将霍夫人扶到炕上,这才又道:“可打发人去南阳府了?”
霍夫人恹恹道:“那里用得着我们打发人去伯府,她自个就先打发人过去说了,我们府里要不是庄头来报,还不知呢。”
王姮这般做无疑是在表明她信不过侯府的人,往更深一层去想,不难猜出她在怀疑是侯府害她动的胎气,她要让娘家来给她讨公道。
王姮这是为了一己的委屈,逼着南阳府和镇远府撕破脸,她好和离回伯府去。
想起王姮,霍夫人连厌恶都懒得掩饰了,随后想起还有一桩事没和儿子说,便道:“你媳妇身边的春雨有四个月身子了,她怕,一直瞒着,要不是昨夜连她差点也滑胎了,还不知道呢。”
霍榷双眉不禁拧成了结。
霍夫人接着道:“按理说,事到如今这孩子留不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嫡庶长幼不可乱。但你媳妇这次早产,也不知道身子如何了,要是伤了元气怕不是一年半载调理得来的,那时你子嗣就堪忧了。依我看,暂且留着吧,要是你媳妇有个什么差池,孩子记她名下就是了。”
“还有,人我已经安置到另一处庄子去了,真是太邪气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两人都动了胎气了。”霍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霍榷本想说孩子留不得的,可霍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得应了,“就按娘说的办吧。”
王姮是莽撞的,可南阳伯夫人却是个有心计,倘若她贸然问罪镇远府,自然是两府决裂了的,可如今朝堂上的形势,不容他们闹到那份上去。
故而王宋氏得了消息后决定不去庄子上,而是来了侯府,表明一切由侯府做主,南阳府绝不干预的态度。
前去的太医很快便查出,王姮是被人在熏香里下了一种极霸道的香料,致使的早产。
昨晚值夜的是冬雪,春雨歇在外间的抱厦里,闻得少些方逃过一劫。
对于这些个腌臜事,那些在府里经历得多了的管事婆子,有的是手段查。
虽因王姮的阻挠费了不少事,但还是将冬雪给查问了出来。
在知道是冬雪下的药后,春雨立时便明白这绝对和王娥有关,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是王姮她自己身边的人做下的孽,怨不得旁人,王姮就是往死里折磨冬雪也不解心头恨的。
至于冬雪哪里来的这些药?
可说是王姮自做的孽。
当初在南阳府时,王姮为帮王宋氏,不知弄掉多少南阳伯妾室腹中的孩子。
冬雪用的正是那时剩下的东西。
听霍榷说完原委后,霍夫人不住地摇头,“难怪春雨那丫头瞒得这般严实,原来是在伯府见多了她主子的手段。”
“你媳妇不是个能省心,若不管束了她去,怕会闯出弥天大祸来,殃及家门。可你媳妇的身份,不是府里的婆子管束得来的。”
王姮可是正经的二奶奶,不是韩施惠那样的小妾,随便丢个婆子过去就能调|教了的。
一时间霍夫人只觉远愁近虑的,不胜其烦,“我看我还是向侯爷提了吧,请你大伯母来,她虽孀居着可最讲规矩不过了的,有她教束着,我才能放心些。”
这事一完,霍榷在府里一刻也不愿多呆,立时便来寻袁瑶了。
如今他和袁瑶总算是名副其实了,是不是能让她唤他一声二郎了?
他早便想让袁瑶这般叫他了,不然袁瑶总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大人的,让他觉得生分,好似如何都拉不近与她的距离。
到小门楼前,马还未完全停下,霍榷便迫不及待跳下马来。
方要叩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霍榷只道是田嬷嬷粗心大意了,便推门进去了,玩笑道:“田妈妈玩忽职守,罪该罚俸。”
按说他这动静,院里的人早该出来了,可半日不见人声。
霍榷和郑爽都十分诧异,觉得院子静得过分了,不由分头去找人。
然,当霍榷推开所有的房门,除了四壁,那里还有他记挂的人。
连郑翠所住的地方也腾空了。
如遭晴天霹雳,霍榷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不过是一日的光景,怎么就人去楼空了。
曾经的一切彷佛成了镜花水月的虚幻。
霍榷转身冲出门楼,到对门的唐家去拍门。
开门的是一位佝偻的老婆子,霍榷急问道:“老人家,你可知对面的人家去哪了?”
老人眯眼望向小门楼处,摇摇头,道:“只知昨日她们便搬走了,也不知为了什么,看起来挺着急的。”
霍榷又问道:“那是我内人。我内人持有你们家太太绣坊的干股,就没留什么话给你们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