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施巧不解,满脸疑惑地看着袁瑶。
“虽说周家对我有不厚道之处,可他们终究是老太太的家人,老太太绝不忍心看到周家毁于一旦。”
袁瑶话说到这份上韩施巧再不明白便是傻了。
韩施巧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你想帮周家?”
袁瑶默默地点头。
韩施巧有些粗鲁地拽过袁瑶来,“你可别犯浑,周家人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袁瑶很坚定地摇头回答:“没有。”并指着自己的胸口,“牢牢记着。”
“那你还要帮他们家?”韩施巧难以理解地大叫起来。
“你我一起长大,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是恩怨不分的糊涂人,又何曾做过以德报怨的圣人?”袁瑶依然很平静道。
韩施巧越发不明白了,“那你刚才的话又是何意?”
袁瑶喟然长叹,道:“两年多来,我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些自诩给予恩惠的善人无不是以高高在上之态给予施舍的,或必求施恩图报的,又或多为沽名钓誉,等等,真心待我好的人唯有你和老太太。”
韩施巧心中顿觉惭愧,因为她当时让霍榷去赎袁瑶也是有些许别的目的的,想亲近袁瑶以制造出不利于她进宫的风评。
看着袁瑶淡然通透的眼睛,韩施巧就觉得袁瑶是知道她的是私心的,不禁低下了头。
袁瑶又道:“常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知你,也知老太太的心思,你们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我而言,却是雪中送炭。在看透这些人情世故后,我才明白这雪中送炭恩情有多重,我不能寒了那些真心对我好的心啊!”
韩施巧越发的不敢抬头了,“可……那又如何?你又有何能耐帮周家,就算是爹和大哥,甚至是霍郎怕是也无能为力的,别说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质女流了。”
“事在人为。”袁瑶坚决道。
袁瑶的坚决让韩施巧有些慌张,就像是孤注一掷般,紧忙抱住她,道:“尚且不论你计策怎样,你觉得周家会对你言听计从吗?”
袁瑶摇摇头,“但他们会听霍大人的。”
韩施巧似乎也品出意思来了,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让霍郎劝说他们?”
袁瑶悠悠看向窗外片刻,“救我,你是如何联系上霍大人的?”
韩施巧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袁瑶,便支支吾吾道:“是……是大哥。”
此时屋外,知秋用梅花托盘正端着燕窝粥进到园子里来,见青玉和青素都在屋外守着,问道:“两位姐姐怎么不在屋里伺候着。”
青素心直口快,“两位姑娘在屋里说梯己话呢,不方便在里头呆着。”
知秋顿时为难地看看手里燕窝粥,“可太太嘱咐,一定要让两位小姐趁热用了这粥。”
青玉坐檐下坐凳栏杆上懒懒的不想动,不耐烦对青素道:“你就去传句话,用不用听两位姑娘的意思就是了。”
青素掀开帘栊往里问了句,让知秋进去了。
知秋进去没一会便出来了,借擦绣鞋上的灰蹲门口,竖耳朵听到里头的动静,就听见袁瑶道:“……那你帮我将信交给大表哥……”
见青玉狐疑地看着她,知秋这才起身走了。
来到上房,韩姨妈正歪在炕上眯着,知道知秋来回话了也未睁开眼,“可问清楚了,小姐她为何怒气冲冲的?可是在宫中受了委屈了?”
知秋站在门口,回道:“奴婢进去时,大小姐倒是没事了,正和表姑娘在悄声说梯己话。”
听说女儿已经镇静了下来,韩姨妈也放心了,随口问道:“都在说些什么?”
知秋一时迟疑了,眼神不定地看看正给韩姨妈捶腿的郑嬷嬷,又看看韩姨妈,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也没听清,只……听到表姑娘说……说让小姐私下里偷偷帮忙带什么东西给……给大爷。”
“什么?她竟然敢私相授受。”韩姨妈乍然跳了起来,又惊又怒的,“她自己不要脸面勾*搭男人便罢了,竟敢撺掇巧儿帮她做这等伤风败俗下三滥的事,若是被宫里知道,如何了得。”
郑嬷嬷听了也觉得大事不妙,道:“看来得趁早收拾她了。”
韩姨妈激动道:“就是拼上我的名声,也不能再让她留在府里教坏了巧儿。”
郑嬷嬷刚要附和,可转念一想又道:“太太千万不可,先别说这还是没影的事,这会子去了不但打草惊蛇了,还让巧姐儿给怨了。”
“那你说该如何?”韩姨妈恼得很。
郑嬷嬷想了会子,“这事儿倘若利用得当,”又意有所指的瞥向后罩房的方向,“可连那娼妇也一锅端了,还能让老爷看清大爷也不过是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最后还能将周家给表姑娘的房契和银子提前到手。”
韩姨妈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赶紧问道:“怎么办?”
郑嬷嬷神秘兮兮道:“当然是当场人赃俱获了……”
……
袁瑶话虽那样说了,可救周家又谈何容易。
可要是周广博肯从如今的地位之上退下暂避风头,就能暂且避过祸端。
可周广博不惜脸面攀上南阳伯这一系,可见是不会轻易退下的了。
如今看来,只有去职丁忧方能让周广博从朝堂之上退下。
以周老太太的身体……周广博丁忧是迟早的了,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以皇帝对周广博的宠信,就算周广博要丁忧也会下旨夺情起复吧。
因此,如何不让皇帝夺情才是关键。
而在退下后也并非无虞了,要确保无后顾之忧,就得靠丁忧去职前的经营了,幸好现下周广博圣恩正隆。
在思索对策的这几日,袁瑶总觉得几道莫名的视线,可抬头去寻便又不觉了。
几番如此,让韩施巧觉得袁瑶心不在焉似的,不由得声调拔高了些许,“就这么白眉赤眼的拿本书去,没点别的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