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夜色漆黑,茫茫大海波涛起伏。
起了风,天色有些阴沉。海面上海浪汹涌澎湃,浪花拍打着岸边,激荡起千堆雪。
那卷起的潮水,带着万钧之力,汹涌的朝着岸边山石席卷而去。
嘭的一声,二者相撞,山石仿佛都被撼动一样,巨浪散成无数的水花。水花弥漫在这海天之中,形成了浓浓的雾气。
雾气弥漫在海上,方向不变,天色不明。
海面上,迷雾中,森然的舰队若隐若现。
海风凛冽,带着大雾浓重的湿气,将那船头甲板吹得湿漉漉的。甲板上,一袭青衫的书生负手而立,遥望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山头,面色肃然。
风吹来,凉丝丝的,脑海中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转过头去,看看那船舱中,唯一亮着灯的窗户。窗户上,佳人的影子倒影在那里,一动不动。
静静的凝望着,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抬起手,抹掉剑眉上,大雾凝成的水汽。书生目光复杂,微微叹了一声后,转过身去。
“军师,夫人她……”一旁,吴正面带忧色,指着那窗户,欲言又止。
吕恒闻言后,低下头静默片刻,缓缓摇头道:“等这场仗打完再说吧!”
吴正看看军师那肃然的神色,心里戚戚然,也不敢再说什么。憋屈了半天后,终是抱拳沉声回答道:“是!”
只是,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军师跟夫人闹矛盾了,当手下的什么都不管,这怎么行。
俗话说的好,军师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既然是自己的事情,那就必须要管了!
脸上一条刀疤的吴正,并建立于吕恒身旁,目光同样肃然,不过,那嘴角掀起的一抹笑容,却是诡异之极。偶尔会转过头来,看看军师,见军师目光中带着一抹难受之色,吴正心里的主意更加坚定了。
嗯,听说展老大对处理这种事,很拿手。
嘿嘿!
吴正抬起手摸索着下巴,想着展雄的妙计,一时间不由的得意忘形,笑出了声。
“吴将军笑什么呢?”吕恒虽然没有转过头,但也听到了他的荡笑。皱了皱眉后,目光悠悠,淡淡的问道。
“军师真是神机妙算!”吴正反应也够快,心里暗呼了一声好险后,立马做出一副肃然的样子,望着前方那浓雾笼罩中的山峦,沉声说道。
吕恒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余光还是瞥到了这厮脸上的那抹荡笑。闻言后,故作惊讶,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哦?如何神机妙算,吴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吴正嘿嘿一笑,一点也不惊慌。伸出手指着前方那迷雾,笑着道:“如此大的雾,如果不是军师您妙算在前,让雪狼营的兄弟们,送那什么坐标过来。我们今天晚上恐怕耗费尽炮弹,也打不住那些狗崽子们了!嘿嘿,真是神机妙算!”
闻言,饶是吕恒心中淡定,也不免的老脸发烫。
说实话,他又不是气象卫星,压根就没料到今天会有大雾。至于说,吴正所言的坐标,那纯粹是前世的职业习惯所致。
对于吕恒来说,仍然坚持着前世,士兵姓命重于一切的原则。让雪狼营的士兵摸查坐标,就是为了一旦强攻,能够最大程度的击中对方,更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士兵的伤亡。
真是没料到,吴正以为是自己算中了今天会有大雾。
吕恒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崇拜的吴正,微微一笑,抬起拳头堵在嘴上,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如果说,我是蒙的,吴将军信不信!”
“信!”吴正二话没说,点头如啄米。
转过头来,目光中更是深深的敬佩,抱拳对吕恒道:“蒙都能蒙的这么准,军师真是神机妙算!”
吕恒:“呃……”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
银色月光洒落,平静下来的大海,波光粼粼。明月倒影在海面上,清晰明亮。
海面上,抛锚定在那里的舰船,随着海绵起伏,而微微晃动着。
舰船甲板上,站在那里的书生,静静的望着前方黑色的远山,目光定定,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只是那双清明的眼中,也有了丝丝的血丝,波澜不惊的神色,也戴上了深深的疲惫。
将近一个多月的不休不眠,让身体单薄的吕恒,精神也到了临界点。
虽然说远离陆地,游弋在海面上,但是,如雪片版飞来的军报和战况,都需要自己来亲自审阅。
而且,在十多天前,段鹏所部逼近了东部山区之后,原本顺风顺水的战争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对方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负隅顽抗,给急于挺进的段鹏所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无奈之下的段鹏,只好出言请求。
彻夜冥想的吕恒,在那微微晃动的油灯光芒下,终于在空白的战术策划书上,落下了笔端。
第二曰清晨十分,海上曰出的朝霞布满了海面的时候。船舱中,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红色的朝霞中,书生那张憔悴的脸颊上,双眸却是精光闪闪。
一封战术策划指导书,当即从军舰上发出。
几天后,旗舰上一只鹰隼落下,带来了段鹏所部的捷报。
蛙跳式的攻击节奏,彻底打破了高丽联军苦心经营的布防。段鹏所部和辽东反攻军队,已经胜利会师,双方南北夹击,将联军压制到东海沿线一代。胜利的曙光,终于照在了这群背负着沉重使命的军人身上。
在接到了段鹏所部的捷报后,吕恒第一件事,却是命令吴正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然后,在吴正恭敬的目光中,房门闭上。不多时,就听到了吕恒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门外,吴正望着那门眼眶微热,一路上,他是与军师最接近的人。他知道,军师有多累。一个月的不休不眠,别说是一介书生了,就是个铁人也扛不住呀。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吴正心中长叹一声,对着门拱手一礼,然后蹑手蹑脚的拉着其他人离开。
如今胜利在即,吴正心中自是喜悦之极。转过头来,看看站在身旁,眼中布满血丝的军师。吴正欲言又止,终是长叹一声。
他知道,此时唯一能让军师平静休息下来的,是船舱里的夫人。
可是……回头看看,那依然紧闭的船舱,还有那忽明忽暗的油灯,一如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