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为此将者,身为北燕之人,死为北燕之鬼,此情此景之下,吾等甘愿以血起誓,以命献计。护我北燕千秋安宁!”
这一番立誓之言来得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一些,所以谢瑶花如今所说的这番话,也是让慕流苏心中不详之感越甚。大楚军队这边的人自然也是隐约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也是忍不住的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明显是一副整装待发即将动手的样子。 只是因为底线问题,燕卫军并没有在此时此刻选择趁人之危,所以即便是他们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但是到底也并没有动手,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看他们这边的反应。
慕流苏心中也是觉得有些诡异之极,等她的视线触及到那些个人掌心之间流淌出来的殷红血迹的时候,慕流苏才猛的想起了方才是瑶花所说的什么以命献祭之事儿。
什么以命献祭?这种什么诡异至极的话,难不成不是什么巫蛊之术之中才特有的言语吗?思及如此,慕流苏也是极快的反应过来,谢瑶花如今这般举动,应当是选择动用了什么巫蛊之术了!这种东西如此阴狠之极,谢瑶花竟然是拿到了战场之上来使用,而且看这样子,似乎还是以北燕军队这边的人马为引,来催动一场不小的浩劫了。
慕流苏想到这里,心中也是警铃大作,立马便是对着那些个一直等在一侧没有什么动作的大楚军队厉声下令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动手杀了这些人,不要让他们念出那句话来!”
慕流苏这个命令大抵也是太过仓促了些许,一时之间也是将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吓了一跳。但是大楚军队的这些人先前便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今一听慕流苏所言,他们自然也是没有半分迟疑,立马便是想要拿起手中利器,对着这些北燕军队的人出手。
可是大楚军队这些日子以来,被慕流苏教导得太过心性坦荡,所以在即将对那些个楞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北燕将士动手的时候,到底还是迟疑了几分。 而恰恰是这个时候,这些个镇北军的北燕将士们却是已经是随着谢瑶花方才所说的话,一句一句的重复念出声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阵法
“吾等为此将者,身为北燕之人,死为北燕之鬼,此情此景之下,吾等甘愿以血起誓,以命献祭,护我北燕千秋安宁!”
就在镇北军愣怔的时候,北燕大军这边的七万人已经是声音洪亮至极的将整段话说了出来,慕流苏听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脸上的神色也是骤然阴沉,她猛地扭转头朝着谢瑶花的方向看了过去,见着谢瑶手中拿着一只碧绿色的长笛放在唇边,此时此刻,恰恰是随着这些北燕大军的声音落下而吹奏起来。
慕流苏一直都是知晓谢瑶花极为擅长长笛之音的,先前在北燕的时候,慕流苏就听闻谢瑶花吹奏过长笛,慕流苏先前还颇觉得谢瑶花曲艺不错,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个时候她心思似乎沉重了,笛音里面总是带着一股子压抑之感。可如今听着谢瑶花现在吹奏的笛子曲目,慕流苏却是猛得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发现这一支曲目,比起当初他听到的那一股子压抑的笛音相较起来,分明更是阴沉冷凝了不少。谢瑶花如今吹奏的长笛之曲,竟然是完全是如同一曲死亡之音一般,分明是亲切之极的笛声,如今却是透着一股子喑哑低沉之意,而且每一个调都极为刺耳,落在众人耳中,完全就如同一阵催命鬼符一般的存在。
而随着谢瑶花的这一阵笛声蓦然而起,慕流苏也是逐渐开始发现北燕大军之中的人中越来越有了一些古怪举动,方才他们手中都割裂开了一道极为纤长的血口子,里面殷红色的血液已经是顺着手掌滑落下来,滴落在了地面之上。而此时此刻,随着这笛声响起,华洲城城池之外的一片丛林之中,也是忽而开始稀疏作响,似乎是有了什么动静一般。随着笛声越来越尖锐刺耳,那北燕将士掌心中的血液竟然是越发诡异至极,殷红的血迹从这些个北燕军队的手掌之上源源不断的滴落在地面之上,然后又从这地面之上逐渐开始谢瑶花的方向蔓延而去。
然而古怪就是古怪在这一点,这些血液自是从掌心流淌出来的,就算是用再锋利的利器,可是这毕竟只是掌心,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血量。可偏生随着那笛声响起的时候,北燕将士掌心的血液便是宛如无止境的一般流淌下来,从掌心滴落到衣裳,然后慢慢的滑落坠地,径直流淌成一条直线,四面八方的血线宛如蛛网一般汇聚开去,这般场景,怎么看怎么古怪至极。而经此一事儿,这些个北燕军队的面容,也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苍白至极,明显是有一种受了重创的感觉。谢瑶花却是丝毫不曾顾及北燕军队这边的动静,她的一双杏花眸子兴奋至极的见着那些个血线从北燕大军的身体之上,四面八方汇聚开来,唇角不仅没有半分紧张之色,却反而是勾出了一抹冷笑之意,她手中指尖微动口,笛音也是越发越发急促刺耳了一些。
慕流苏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动作,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完全不能动弹,而那些个挺了慕流苏方才命令,本来还想拿着利器朝着这些个北燕军队之人劈过去的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军队,被困在这些北燕大军之中,也是齐刷刷的陷入了一阵僵硬状态。方才他们分明是听了慕流苏的话,准备将眼前之人都杀了,可是如今别说是想要杀了这些眼前之人,就连是拿起自己手中的武
器,或者是稍微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镇北军和北燕军队都是心思敏锐之人,自然是不难意识到这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所以此时此刻也是心神一凛,万分谨慎的看向了眼前这些个明显是不太对劲的北燕将士们。如今这个时候,北燕大军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经从掌心流淌出来,看上去如同快要流淌干涸了,见着此情此景,大楚军队之中的一众人面容之上,也是一刹便是涌上了一阵凝重之色。
慕流苏起先还以为谢瑶花准备的是什么巫蛊之术,如今看来,她倒是小瞧了谢瑶花了,这分明是一种可怖的阵法才对,先前她只知晓谢瑶花对巫蛊之术颇为精通,如今看来,倒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这般阵法,他她还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却又隐约有些想不起来了。慕流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在确认了自己的确是无法动弹之后,心中也是一阵的担忧,依着她的功力,如今在这阵法之中都无法动作,想要有所举动都还需要花些时间动用内力冲破,可想而知其余的大楚将士们,必当是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如今慕流苏也是只能将打量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谢瑶花身上,见着谢瑶花口中的笛音尚未停止,也是情不自禁的眯了眯凤眸。而且看谢瑶花这般模样,如今似乎还像是在紧张而又期待的等待着什么一般,可想而知必然是这阵法除了能够让人身子僵硬之外,一定还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作用了。
如今这副样子就已经够为让慕流苏担心了,倘若是谢瑶花那边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只怕今儿个华洲城的这些个将士们今儿说不准还真是会折损了不少。心中如是想着,慕流苏心中也是越发寒凉了一寸,可是到如今谢瑶花动用的是阵法,方才血祭已经形成了,再不知晓如何破解之前,一定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再加上一时之间慕流苏也是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哪一个阵法,一时之间也寻不得破解之法,时至今日,唯一的方法,也就只能是先在此处静观其变,弄清楚谢瑶花到底是动用的什么阵法,才能寻找出破阵之术一举破解了去。
方才谢瑶花如此着急的让他打开城门出来迎战,慕流苏便是隐约觉察到了,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慕流苏倒也并不后悔带着这些跟华洲城的大楚将士们们出来迎战,毕竟谢瑶花带着人兵临城下,大楚军队无论是出于何等原因,他们大楚的将士总归是不能避而不应的。至于这个阵法问题,也是让燕离歌意识到了谢瑶花原来还会这等阴毒之术的,不过破阵之人,可并非她北燕谢瑶花一人,只是她跟着师傅所学的并非是如此阴毒的阵法罢了。既然是如此逆天阵术,她倒是想要看看待这大成此阵被破解之后,谢瑶花到底会受了何等反噬便是。以七万人的性命为引,催动如此逆天阵,可想而知此阵法的伤害力必然也是极高的,如此伤人命的阵法,她就不信反噬起来她谢瑶花不会受到重创。
况且如今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军队可是她心中认定之人,倘若当真是想要伤了这些人,也须得经过她的同意才是,今日既然是有她在此处,那么不破了这般阴毒阵法,她便是决然不会孤身离去的。
“主子,那位北燕瑶花郡主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城门之上被慕流苏严令在此处陪伴着姬弦音的云破见着这般情景,也是拧着眉头颇有些担忧的对着姬弦音道。
姬弦音站在直在高高的城门之上,他未曾朝着谢瑶花的方向对视而去,而云破初一的人让他护在其中,倒是完全避开了谢瑶花的视线,导致谢瑶花至今如此也并没有发现弦音人在此处的事情。
只是此时此刻,姬弦音本就凉薄的面容之上,也是越发森寒了一些,甚至已经是带了几分冷凝杀意。
依着姬弦音的眼力,自然是不难看出谢瑶花的确是在催动着一个阵法来着,而且这阵法必然是万分阴毒的,以整整七万人的性命为引,当真是无人胆敢小瞧了去。如今所有人的血液也是朝着谢瑶花那边汇集流淌开来,已经是在华洲城的这些个地面之上汇聚成了一条条错乱至极的密集大网,单单是瞧上去,便是让人觉得有些头皮
发麻。
而谢瑶花这边似乎也是隐约觉察到了自己阵法即将大成的动静,所以在将口中的长笛吹奏出最后一个凌厉的音符之后,她便是径直将放在笛音上的五指微微松了松,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慕流苏的面容之上,勾起了一抹渗人至极的笑意。
谢瑶花的这一抹笑容丝毫没有收敛,咧开红唇露出了一排锃亮的牙齿,分明是一张算得上娇美的面容,如今却是不管怎么瞧着,都透着一股子恐怖至极的意味。
而随着她这一最后一声笛音落下,众人这才看见那从北燕大军手掌之间流淌出来的丝丝血液,此时此刻已经是宛如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开来,然后在中心位置的谢瑶花马蹄之下汇聚成了一汪艳丽的血泊。
此时此刻,四周的环境也是忽而开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也是忽而便化作了阴云密布,似乎还隐约有着闪电交错,不过一刹时间,整片天空便是从一派苍蓝之色,化作了一片阴森灰暗之色。
浓烈的血腥味从华洲城的这一片疆土之中四散开来,那般血腥至极的味道也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大楚军队的战士们虽然已经习惯了血腥味,可是如今这血腥味如此浓烈至极,但是头一次让她们有了反胃之感。
而此时此刻,大楚军队也是发现,本来在他们面前站着的那些个北燕将士,如今竟然已经是几乎化为了一具具干枯的人体,方才这些北燕军队虽然是割伤了手腕没有动作,可是到底还是带着几分人气,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如今随着他们掌心的血液越流越多,所有人竟然是呈现出了一种枯萎状态,虽然枯萎这个词用在人的身上,其实是极为古怪的,可是如今用在这些个镇北军身上,竟然是没有丝毫违和之感,可想而知眼前这幅场景该当是如何诡异至极。
这些个北燕将士的面容也是最初的红润之色化作了一阵苍白,然后到了现如今也是已经是完全化成了一股子灰白之色了,眼底之下也是一片乌青,整具肉体竟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猥琐开兰,本来在镇北燕军队之中参军之人,除了少数中年人之外,都是一群身高体壮的年轻小伙子,可是如今随着血液流淌,几乎枯萎,竟然是完全化作了一具枯萎之极的干尸存在。
☆、第一百四十二章音杀
大楚军队的人是亲眼见着这些人化作了这么一副鬼样子的,可想而知这一幕诡异之极的场景,在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军队心中所留下的心理阴影该是如何之大。
所以这些个镇北军面容之上的冷凝之色,也是越发加重了几分。毕竟他们并非是什么蠢货,如今谢瑶花让这些北燕大军由活生生的人化作了一具具的干尸,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平白将这些人的性命送到他们手上的,用脚趾头想都必然是有什么阴狠之极的后招无疑了。
“北燕大军的傀儡们,还不快给听从本郡主的旨意,从沉睡之中清醒过来!”
而此时此刻,方才还抱着那只碧绿色长笛吹奏得万分入迷的谢瑶花,却是忽而声音尖细的又吼出了这么一道命令。
随着谢瑶花这一道尖利之极的声音落下,北燕军队之中这些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人马,却是忽而扭动了自己的头颅,齐刷刷的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整整七万人马,都已经是化作了一副干尸模样,然而做这一番动作的时候,却是整齐得如同经过了千百次训练一般。
他们悉数随着谢瑶花的这道尖细声音整齐而迅速的的扭动起了头颅,在谢瑶花的尾音落下的那一刹,方才还微微耸拉着眼睛瞧着颇有些无精打采的这些北燕将士,如今眸光却是忽而一定,径直瞪大了眼睛,万分恐怖的朝着北燕军队的人马齐刷刷看了过来。方才这些个北燕将士抬头的动作,的确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神一凛,因为他们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抬头动作,而是完全是如同僵尸一般只让自己的头颅动了一下。如今再见着他们睁开眼睛的这一幕,大楚军队这边的人马也是立马沉下了心,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个北燕将士的人,方才还极为正常的黑色眼珠,如今竟然是完全是化作了一抹赤红之色。配着他们那一副如今已经血液流淌干净,只剩下皮包骨的恐怖躯体,当真是完全足够将人吓得魂飞魄散了。谢瑶花见着这些个北燕将士们如此动作的时候,心中已经是满意之极,因为她自己也是心中有数,北燕军队如今这副模样,无疑是在彰显着她的阵法已然是大成了。所以此时此刻,谢瑶花也是心情有些激动的开口命令道:“北燕的傀儡军们,如今便是你们用性命见证光荣的时刻,本郡主给你们机会,立马去给杀光眼前这一群不知好歹的大楚军人!”
傀儡军?慕流苏听着谢瑶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也是一下阴沉了下来,原来竟然是傀儡军的血祭阵法么?之前他倒是偶然听师傅提及过这个阵法,可是师傅说此等阵法太过阴毒,所以并未让她过多涉及,师傅也曾经严令告知于她,一定不能因为太过看重胜负之数,便是在疆场之上随意动用什么损人至极的阴毒阵法,做出什么违背天道常理之事。
倘若是如同灵空大师那般的阵法,能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便罢了,可这疆场之上的阴毒阵法,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可并非只是简单的人命关天的事情。毕竟大多的阴毒阵法成阵之后,若非是有人破解干净,这阵法的弊端便是会一直蔓延下去没有止境的。
而傀儡军阵这般恐怖之极的阵法,当初便是师傅也是隐约有些闻之色变。当真不知谢瑶花是去何等地方学来的。
谢瑶花之前动用巫蛊之术,就算是阴毒,那也不过只是伤害一两人的性命罢了,可是到如今她却是动用了这般阵法。倘若只是数人,数十人还好,可如今整整七万人的性命呀,也不知她是如何狠心,竟然是能够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上了战场之后,不是光明正大的真正一战,反而是用了这等阴毒之术,做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况且谢瑶花既然是极少动用如此阴毒之术,必然是会造成极大损伤的,慕流苏也是不信谢瑶花会不知道这等阵法但凡是反噬开来,后果该是如何严重。
果然是前世,果然还是前世的他呀,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不将天下人的性命放在眼中,哪怕这些人还是他手底下的
北燕将士
而他此时此刻也是终于明白了,谢瑶花方才为何会让那些个北燕将士将大楚军队围困在其中了,傀儡军自从血液流淌干净之后,便完全脱离了人形,而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空壳。也就是传闻之中只能行动,而没有任何心智的傀儡,这种东西听命于人的指挥,所做之事都是无法理喻的,而且言行举止必当是特别极端,没有丝毫心智,哪怕是他们受了刀剑相刺,雨淋火烧,也决然不可能会觉察到任何的痛意。
可想而知这样一支完全没有心智,而且只会听从布阵之人指挥,不达目的决不会停止下来的傀儡军动起手来该是如何恐怖。最重要的是,困在阵法之中的人很明显是不能动作的,所以此时此刻,这阵法之中的北境宋家军队和镇北军也是无疑都是成了一个活靶子一般的存在。况且别说是大楚军队的人如今不能动,哪怕是他们能够动作,也断然不可能是这些个恐怖至极的傀儡军的对手的,这些傀儡军根本不知晓任何痛意,他们哪怕是被斩断了手臂,甚至是斩断了头颅,但凡是还有人在指挥着他们,他们便是决然不会轻易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