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允辙把白星尔送回了剧院。
他车速平缓,生怕因为颠簸而伤到白星尔的脚,才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开出了一个小时。
车子停稳后,白星尔向他道谢,然后说:“萧小姐说的那个年会,我……”
“你想去吗?”他问。
白星尔诚实的摇摇头,跟他说:“我不想去。可萧小姐很精明,我要是太刻意的话,会引起她的怀疑。”
洛允辙“嗯”了一声,准备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和她分享,也算是让她在面对萧清的时候,不至于一无所知。
“萧禄是白手起家,工地的包工头出身,没什么太高的文化。可是他肯吃苦,也敢拼,一步步的打下了现在的江山。”他悠悠道,“他的结发妻子,在萧清六岁的时候就死了,过劳死。萧清跟着萧禄颠沛流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白星尔听得认真,并且也在通过洛允辙的话分析萧清的性格。
“萧清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和萧禄上谈判桌了。”他继续道,“现在更是掌控着天鲲酒店在海外的所有经营管理权,可她今年才二十五岁。”
“我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她的年龄不符。现在听你这么说,果真是阅历丰富,经历坎坷。”白星尔道。
“所以……”洛允辙看了她一眼。
就着再简单的视线对接,他竟有些害怕触碰她的眼睛。
许是那里就是他的安详之地,他最不忍见的就是她的眼睛染上一丝尘埃。
“所以什么?”白星尔追问。
洛允辙深吸一口气,回答:“所以你不可能斗得过她。不要说她自身的能力,单说她的家世背景,就足以让你和林蕴初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白星尔听他如此直白的说出实情,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嘴唇,转头看向了窗外。
突然而至的沉默让时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令他们二人的思绪也变得沉淀,不再运转。
良久过后,洛允辙忍不住问她:“星星,他就那么好吗?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他的爱才是爱。况且,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就连个光明正大的名分都没有。”
白星尔轻轻一笑,说:“他不需要给我什么,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差了八岁!”洛允辙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和愤懑,“你还那么年轻,就要和他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吗?林家是个是非之地,和林家有关联的地方,也是是非之地。”
“我爱他。”白星尔直截了当的说,“这还不够吗?”
洛允辙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把刀,顿时变得鲜血直流。
他朝思暮想那么多年的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和他说她深爱别的男人。可他自己还不死心,又想要一遍又一遍的证明她会不再爱他。
“你应该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吧?”白星尔扭头问他,“就是……他被判刑的事情。”
洛允辙怔愣,点了下头。
白星尔一笑,继续说:“那时候,我和我妈比落水狗还惨。不仅没有地方落脚,而且以前和我们家走得近的亲戚,要么就和我们断绝关系,要么就是跟着别人一起批斗我爸。我妈的后背上有块儿很丑很丑的疤,就是我的一个表姑为了轰我们走,随手抓起了茶几上的烟缸,然后就朝我砍了过来,我妈替我挡的。”
那段岁月,白星尔从来不会挂在嘴上,可这不代表她会忘记。
比如,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有个朋友愿意收留她们母女几天,可那个朋友的丈夫对自己起了歹念,半夜趁着章芷蓉去了卫生间,就潜进房间并且把门反锁上,想要侵犯自己……
章芷蓉一直在外面拍门,在外面大喊,朋友被惊动赶了过来,非但没有及时帮助她们,反而骂她们是不要脸的贼,勾引她丈夫!
白星尔也忘不了那个男人猥琐的笑容和举动,透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贪婪。
她哭着一直喊妈妈,却是始终不见妈妈进来,直到她听到了门外“咚咚咚”的声响,是章芷蓉在磕头求饶。
最后,母女二人被人夺走了仅剩不多的财物,在麦当劳里待了一夜。
这样的苦难,不胜枚举。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白毅去世时带给她的伤痛和打击大,更何况她唯一的支撑——章芷蓉,也在那时候得上了精神病。
这一切对一个少女来说,无疑是无法跨越的难关。
而林蕴初,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她的生命。
他肩负起原本应由她担负生活重担,供她上学,赡养她的母亲,让她衣食无忧,不必去承受来自社会的残忍和辛酸。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林蕴初的喜欢,是因为他对你的帮助?这是依赖,是感激,不是男女之情。”洛蕴辙问。
确实。
或许这样的经历会让人以为白星尔对林蕴初的爱里面掺杂了对父爱的渴望。
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在林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情窦初开。因为那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人面桃花,风华绝代。
一个眼神,就钻进了她的心里,再也出不去了。
“我很清楚我对蕴初是什么。”她回答,“是我最完整的爱。”
洛允辙依旧看着她的眼睛,可这一次,他没有错开视线。
或许执着于爱的人就是这样的,面对爱人的执迷不悔,心里又恨又急,可他自己何尝不也是这个令人又恨又急的人呢?
“天鲲的年会,我陪你去。”他说,“有我在,萧清对你的怀疑会降到最低。”
白星尔万分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