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此事,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掬月倒是一笑,轻轻摇头,换了话题:“说来也巧,阿志的生辰跟皇上的万寿节是同一日呢。”
“是吗?那倒是真的挺巧。”高屠户随口道。
掬月笑笑,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阿志对皇上有敌意,连带着对殿下也有不好的情绪。
六月二十九是皇帝的万寿节,按说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个万寿节,合该大办才是。但是年轻的皇帝对此似乎兴致缺缺,表示不愿劳民伤财,简单办一下就行。
皇帝这么表态了,又态度坚决,旁人自不好再说什么。
到得六月二十九日,秦珩自己在章华宫小厨房试着做了一碗面并几样小菜。——虽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但在她进厨房之前,早有人准备好了她所需要的一切。她真正要做的并不算多。
“哥哥,你尝一尝。”秦珩满脸笑容,将她做好的食物往皇兄面前推,“尝尝。”
想了一想,她又翻出了荷包,小心翼翼递给皇兄:“呶,给你,祝你事事如意。”
秦珣不细看荷包,接过后本欲直接纳入袖中,略一思忖,又改了主意:“帮我戴上。”
“哦。”秦珩点头,果然上前帮他把荷包坠在他腰间,打量了一番,方道,“很好,好看。”
秦珣挑眉:“自己做的,自己夸好看?”
“不是,我是夸哥哥长的好看。”秦珩下意识反驳。
秦珣微怔,继而轻笑着摇头。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更好看。”
他心说,相貌美丑对他而言并不要紧,而且作为男子,被人夸赞好看,并不是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事情。但若是她喜欢看到“好看”的他,那似乎也不错。
按宫里的规矩,生辰当日原该向长辈行礼问好。然而秦珣如今活着的长辈,只余下了太皇太后寇氏一人。他也就只见了寇氏。
太皇太后今日精神不错,留秦珣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她略有些倦了,才挥挥手,让秦珣自去忙碌。
秦珣自己的万寿节不甚在意,但是对于八月份太皇太后寇氏的千秋节,他却下令大办。
本朝以孝治天下,皇帝对自己节俭,却对皇祖母大方,获得朝中上下一致夸赞。
然而寇太后却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不用太麻烦了。”
偏巧睿王上书,请求皇帝立其长子秦琛为世子。——睿王秦渭去年成亲,王妃宋氏于今年三月份生下一个男婴。
这是睿王膝下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爱若珍宝。这孩子不满一岁,他就上书请求立为世子。
秦珣一笑,当即允了。他想了一想,去寿全宫见太皇太后,委婉提起皇叔:“皇祖母寿辰,可有想见之人?”
他心说,太皇太后上次与睿王见面还是数年以前。
太皇太后转佛珠的动作微微一停,缓缓抬眸:“皇帝何出此言?”
她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静静地看着秦珣。
秦珣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起来。他收敛了笑意:“皇叔上书请求立琛儿为世子,皇祖母不想见见他们?”
他说这话时,看着太皇太后,不想错过对方的神情变化。
然而太皇太后只是轻轻一笑,继而又垂下了双眸:“他们有他们的路,哀家见他们做什么?有这样的时候,不如多念两遍经文。”
秦珣微愕,很快他恢复了常态,笑道:“如此说来,是朕多事了。”他又闲闲说了两句,便借口有公务在身,离开了寿全宫。
——他曾动过念头,想让太皇太后与儿子共享天伦之乐。但是很明显,太皇太后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若说太皇太后留恋后宫,想安享富贵,那明显又不是。——寇太后这些年的生活跟富贵沾不上边。而且她一心向佛,分明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
秦珣有些不能理解,信佛真能教人的母子情分变淡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不见也无丝毫思念之情?
不过在太皇太后明确告诉他“无想见之人”后,他也不再多想此事。——老太太自己还不急呢,他急什么?
太皇太后寿辰,秦珩作为皇后,算是第一次张罗这样的事情。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宫里一些暗地里的规则,她也很清楚,又有秦珣分给她的能干宫人,她真正忙碌起来,也不算太棘手。
夜里秦珣也曾问她:“累不累?要不找几个宫人去做?或者那几个闲着的老太妃……”
“不累不累。”秦珩连连摇头,粲然一笑,“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
她这个皇后比起先前的陶皇后已经轻松很多了,岂能事事都推让出去?再说她自己闲着也是闲着。
秦珣点头,犹不放心:“太皇太后的千秋节,以前年年办,有旧例可循。若觉得累,就交给别人去做。”
秦珩轻笑:“知道了,知道了。”
对啊,她也知道有旧例可循。既是有旧例,他又担心什么?
秦珩琢磨着去岁太皇太后寿辰,有人混在舞姬里行刺,致使太皇太后受伤,又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今年太皇太后的千秋节,歌舞什么的,可以省去了。——这一点,想必太皇太后也同意。
但若是没有歌舞,这千秋节不免显得单调许多。
这么一想,秦珩又有些犯难。她征询过太皇太后的意见,这位老人家是不大乐意大操大办的,说是不想太奢侈,同先时皇帝的理由一样“不愿劳民伤财”。
秦珩思前想后,又同太皇太后身边的人细细计较了一番,才终于拿出了一个方案。
到了八月二十八,为数不多的皇家成员以及亲眷齐聚宫中给太皇太后祝寿。
八月二十八,不冷不热的日子。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她的寿宴没设在内殿中,而是设在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