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没事吧?”白七抢道。
周成亦道:“殿下,他们想进去,我不同意。”——怎么能让他们进去呢?
他顿了一顿,又小心问道:“殿下,六……,她,她怎么样了?”
秦珣扫了他一眼,见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六?周成早知道了她的身份吧?他微眯起眼,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又转向白七:“白七,你进这家宅子,往东走二十步,左拐,会看见一个亮着灯的房间。你去看着房里的人,不能让她有丁点闪失。”
白七点头:“是,王爷。”他心潮澎湃,王爷这样重视,里面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一夜不合眼,也得看牢了那个人。
他当即闪身入内。
周成心里一慌:“殿下,她……”
秦珣眸色转冷:“该说你的事了,你随我来。”
不安弥漫在心间,周成大气不敢出,默默跟着三殿下。
秦珣教周成带着去了厅堂,又命周成掌了灯。他打量了一下厅堂,见布局装饰俱是寻常,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成:“说吧,怎么回事。”
周成惴惴不安,思忖着道:“六姑娘不都已经说了么?”
秦珣微眯起眼,沉声道:“六姑娘也是你叫的?”
“……是,属下失礼。”周成咬了咬牙,心说,真是糊涂了,那明明是公主,怎么能叫姑娘?
秦珣又道:“她说的是她的,本王想听你说。”
听他自称本王,周成心中一凛,意识到需要认真回答。他想了想,小心说道:“是。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长说,本王有的是时间。”
周成深吸口气:“是。前年殿下派属下去保护四殿下,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四殿下性子古怪,不许人近身保护。去年河东大旱,皇上派四殿下去赈灾,属下自请跟随前来。河东赈灾结束,属下发现,四殿下的举止有些异常。她将侍卫留下帮忙兴修水利,自己只带了几个人回京……”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三殿下,见其神情冷峻,目光幽深,复又低下了头:“她把属下撇给了杜侍郎,说是要保护杜侍郎的安危。属下觉得不对,就,就违背了她的意思……去年九月初八,四殿下在回京路上发现忘带给皇上的寿礼,只好原路折回,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属下就悄悄跟了上去……”
秦珣静静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画面,稍微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起来,还带着一丝莫名的酸涩与屈辱。他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属下发现,四殿下去的路是荆棘崖。那是一条死路,她在崖顶要连人带马跳下去。属下当时别无选择,立刻上前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两人双双坠下悬崖……”
秦珣默不作声。
“还好老天保佑,我们落在一个山洞里。属下阴差阳错,发现四殿下,竟,竟,竟是公主。”周成说到此处,面上发红,心情也有些异样。
秦珣紧紧盯着他:“哦?你怎么发现的?”他倏忽想起廖文杰曾经藏身的山洞,看来就是那个了。隐蔽的山洞当中,孤男寡女,还能看出是男是女?
周成自然不敢提他曾去撕六公主衣衫的经历,只小心答道:“当时殿下昏迷不醒,属下去探她脉搏,才知道。”怕三殿下再追问,他忙续道:“然后才知道,六公主她,一心寻死,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想连累别人。属下就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什么事?”
周成咬了咬牙:“属下建议她假死。”他提高了声音:“六公主当时不肯,是属下说,‘殿下真死都不怕,还怕假死吗?’后来,属下又搬出了三殿下,她才同意了假死,随属下一起,躲在此地。殿下,犯下欺君之罪的是属下,不是六公主。如果不是属下力劝她假死,她大概不会活着……”
他后来这半年,对六姑娘好,除了因为她是金枝玉叶,原该他对她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心疼。他让她活了下来,他就该努力让她好好活着……
秦珣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口径倒还一致。他面色稍微缓和:“如此说来,都是你的错了?”
“是,属下罪该万死,不该怂恿六公主假死,更不该隐瞒殿下。”周成说着叩头,咚咚有声。
秦珣低了头,半晌方道:“既是如此,那就先记下,回去领罚吧。”他站起身,欲往外走。刚看到周成时,他是想立时杀掉他的。背主之人,留之何用?但是听了周成的话,他却有了一些动摇。毕竟周成还是做对了一件事的。
周成大惊:“回去?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京城。”秦珣停下脚步。
“那,那六公主怎么办?”周成急问。他怀里有刚办下来的户籍,他就要回京城了吗?他不怕受罚,只是他走了,六公主怎么办?
秦珣笑笑:“一起回去。”
周成彻底懵了,一……一起回去?三殿下帮四殿下解决这些难题吗?他轻轻摸了摸怀里的户籍,淡淡的失落忽然涌上心头。
在新办的户籍里,他是邹城,她是他的远房表妹。派不上用场了么?
秦珩虽然不安,但是长夜漫漫,她还是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然而仅仅是这一小会儿,她也不大安稳。
过年以来,她没再做过梦。不过,这一夜,她又做了噩梦。
她梦到自己还在皇宫中,时而是她与年少的三皇兄一起在上书房读书,时而摇身一变,成了大人模样,对一身龙袍的三皇兄怒目而视……
她猛地睁开眼,窗子已有光亮照进来。她怔怔的,怎么又梦到三皇兄是皇帝?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轻轻呻吟了一声。忽然,她听到门锁的响声,忙下床,穿了鞋子,快步到门边。
“当”的一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她看向站在门口的三皇兄,微微一愣,先是委屈,后是欢喜:“皇兄……”
秦珣闪身进来,随即掩上了门。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白七,原以为里头是个重要人犯。可是大清早的,却见王爷带着一些食物走了过来。他正要问,王爷就叫他先退下。
得,守了一夜,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秦珣拿剑砍掉了门锁,一进门就看到秦珩。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身上,皱眉:“怎么不换衣裳?”
她竟然还是昨日那身红衣。
秦珩怯怯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