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嘭!嘭!嘭!”
“轰!”
很难用语言形容,在两军发生近距离接触之前的那一刹那,到底有多少种声音在共鸣。抛开那些相对细微、低沉的,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先是强劲的弩矢,与盾牌发生碰撞的声音。
虽然看见了盾牌,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由不得麴义修改命令,弩手们也来不及请示或犹豫,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强行将手中的弩抬高或是放低,试图避过敌人的盾牌,射人或射马。
其实,按照麴义的想法,即便对方拿出了盾牌,也应该保持平射。
青州军身上的铠甲已经够厚了,强弩在三十步的距离上能否破甲,破甲后能否产生足够的杀伤,都是未知之数。与其指望齐射造成多大杀伤,还不如期望强弩的冲击力将一部分骑兵推下马,造成混乱。
以此为目的,强弩射在盾牌上,还是铠甲上,其实都没多大差别,反倒是勉强避开盾牌,使得齐射的威力降到了最低。
青州军那块盾牌太大了,往马前一举,将马头和骑手的半个身体都护在了后面,要避开谈何容易?八百支弩矢不是偏高,就是偏低,完全失去了齐射的意义。
在这轮交手之中,有备而来的王羽大获全胜。
实际上,以麴义的眼力,早就看到这块盾牌了。只是他以前没见过板甲,被这种由一块块大铁板组装起来的新铠甲混淆了视线,分不清那是盾还是甲,所以才没及时作出提醒。
强弩未能建功,倒也不至于令麴义气馁。
他克制骑兵的战法有着整体思路,强弩的主要作用是制造混乱,降低敌军前锋造成的杀伤,不是胜负手,真正解决战斗的是后面的长戈和长矛。
长矛兵克骑兵,只是后世游戏里的设定,不足为凭,如果长矛兵这么厉害,那还费时费力的训练骑兵做什么?
不过,密集的长矛阵确实可以对正面冲锋的敌军造成相当的克制,在麴义的战法之中,真正对付骑兵王牌的是长戈兵。
华夏的绝大部分长兵器,都是由矛戈演化而来的。矛自不用说,是关刀、槊、枪这些武器的圆形,而戈的升级版本则是戟、斧枪、钩镰枪这些奇门兵器。
因为戈上带着一支横枝,所以对付普通的敌人时,可以以之钩锁对方的兵器;对付重甲骑兵,更有奇效,只要有不拍死的敢战之卒,就可以在混战时,用戈将敌人从马上钩下来。
重甲骑兵只要落了地,就算不死,也站不起来了,跟死了没两样。所以戈和戟对付重装骑兵,才是对对路的战法。
后世岳飞对付金国的铁浮屠时,用的正是钩镰枪,麴义是汉末时代克制骑兵的第一把好手,自然不会遇见重甲骑兵就束手无策。
戈是胜负手,弩是减少伤亡的利器,长矛兵则是保持完整阵列,降低敌人速度,给戈兵创造战机,发挥承前启后作用的战法核心了。
当初在界桥,由于沮授布置周详,完全迷惑住了公孙瓒,麴义单靠强弩,就对白马义从造成了重大打击,没能完全突破后面的长矛阵,所以,麴义克骑兵战法没有完全暴露。
这一次,隐藏在矛阵后面的长戈阵才是他的杀手锏。若王羽以为只要回避了他的强弩齐射,就能稳操胜券,那就大错特错了!
麴义会毫不犹豫的攫取胜利的果实!
所以,齐射的失败,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困扰,在震耳欲聋的各式碰撞声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要求长矛手稳定下来,端平长矛。
于是,在弩矢和盾牌的碰撞之后,接踵响起的是盾牌和长矛的碰撞声。
王羽这一招,再次出乎了麴义的事先预计。他详细询问过之前那一仗的溃兵,自认为对王羽的铁骑冲阵战法有了一定了解。
那无疑是一种相当积极的战法,利用马槊的巨大杀伤力和坚固的铠甲,强打硬冲,以最快的速度碾压敌军的前锋,造成混乱,趁机杀伤。
如果是那样的战术,己方的长矛阵应该也扛不住,特别在强弩数量不足的情况下,长矛阵很快会被突破,但是,那正是他想要的!
用那种方式突破,突破点应该是零散的,武艺和马术更高的骑兵,会更早透阵而出。这对杂胡没多大意义,就像吕绮玲脱离阵列时那样,只要避开斧、锤的攻击,贼兵的围攻就奈何不了重甲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