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平五年,郭太等人在白波谷起兵以来,河东的烽火就一直没熄灭过。
开始是汉廷对白波的镇压,结果地方军进剿不利,屡战屡败,北军又要防守洛阳,不能远出,结果这个责任就落在了在西凉屡立战功的董卓身上。从那时开始,河东的局面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一时是当地豪强与官府联手,镇压白波;一时是白波对某家豪强下手,官府视而不见,亦或反之;董卓的西凉军时不时的也会对豪强下手,或者对地方官威逼利诱,要求对方投效。总之,是很复杂。
等到王羽来过之后,官府和豪强的势力都被大幅削弱了,但局面依然没有明朗化,因为白波分裂成了两股。再后,就是西凉军,临汾白波和安邑白波之间的乱战了。
这两年多,河东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三国。
直到初平三年的二月二十二这一天,河东的乱势到达了顶点。
在安邑城西北十五里,禹王城旧址处,河东的三大势力尽起全军,展开了一场让很多关注河东局势的高人们完全看不懂的大战。
之所以看不懂,主要是因为对敌的两个阵营太过混乱了。
战前形势最好的应该是拥众二十万,背后有匈奴人撑腰,一直在坐山观虎斗,捡便宜的郭太;西凉军则是兵力最强的一方;被两面夹击,陷入窘境的安邑白波则是势力最大,形势最差的一方。
当然,这划分方式只是暂时的,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但总体而言,安邑白波就像是一头体态臃肿,行动迟缓的水牛,任是力量再怎么大,也逃不过被两头恶狼分尸的命运。从理论上来讲,西凉军与郭太的战斗,应该会发生在双方瓜分了安邑白波之后才对。
然而,这场大战却是在郭太——匈奴的联合阵营,与西凉军——安邑白波阵营之间展开的。
到底是什么人或事件的影响,导致了这种诡异局面的出现,时人皆无暇关注。那种事情,大可以留到后世,让史学军或者军事学家们慢慢研究,世人最关注的,还是这场战争的胜负,以及战后对天下局势的影响。
不过,若是搞不清楚三方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场大战的胜负根本就无从预测,这一点,只要看看三方的战前部署就很清楚了。
郭太全师南下,除了留守闻喜的数千老弱之外,他把能拿得起武器的人全部拉上了战场。连平阳的白波谷都不要了,一共拉出来了五万余众,势在必得之心,可见一斑。
除了本部兵马之外,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匈奴人来助战的五千骑兵。在高唐一战中损失惨重的匈奴人,能挤出这五千骑兵,已经差不多是砸锅卖铁了。不过,只要想想郭太放弃的白波谷,以及浍水以北的大片土地,匈奴人的积极性从何而来就很清楚了。
另一边,安邑白波也是尽起全军迎战。
虽然安邑白波拥众三十万,但可战之兵却不多,最终出现在战场上的只有不到四万人。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和西凉军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西凉军的牵制。
西凉军的立场是最古怪的,李傕的五千铁骑出现在了安邑战场,与郭太敌对。但郭汜的二万步卒却始终停留在运城以南,安邑白波不得不留下了数千部队留守,以防备有可能出现的突袭。
除了运城,白波必须在其他据点也留有一定的人手,因为樊稠的三千飞熊军一直神出鬼没,即便到了大战之时,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
表面看来,郭太势力最强,咄咄逼人,另外两方不得不联手对敌,安邑白波对西凉军严加防备,西凉军那边何尝又不是对白波保持了很强的戒心?
郭汜不来参战,既有可能是准备偷袭白波,同样有可能只是担心两支白波在战场上握手言和,先对战后极具威胁的西凉军展开围攻。
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任何一方的立场都随时有可能改变的古怪态势,注定了这场大战的胜负,会变得扑朔迷离。
观战者的迷惑,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实际上,旁观者固然稀里糊涂,当事者何尝不是莫名其妙呢?
“他娘的,他们真的要联手?这不合理!谁能告诉我,是李傕疯了,还是老子疯了?他怎么可能不等着这边打完来捡便宜?”郭太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西凉骑兵。
对方在安邑白波的方阵的左翼,几百步开外的地方列阵,摆的是骑兵冲击的经典阵型——锥形阵,锥锋直直的对准了自己两翼齐飞的鹤翼阵,敌对之意一览无遗。
他能理解李傕要捡便宜,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和青州军打过一仗之后,他猛然惊觉,安邑白波可能要跑,就算不跑,也有可能等到青州的强援,这才改变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