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章 尘埃落定(1 / 2)

“元常,天子年幼,尚不识世事人心之险恶,你们这些近臣怎么也不从旁提点?代天征讨不臣,这种旨意岂是说下就能下的?”

“大汉开国至今近四百年,何尝有过这种先例?天子被董贼挟持去关中,留下一个代天征讨的在中原,这,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

大会还在继续,但很多人已经无心继续往下听了,都是留下副手,自己退了席,不约而同的聚在远处,将钟繇团团围在了中间。

“各位,各位,且听繇一言……”钟繇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头晕脑胀,他高举双手,连喊了好几声,才把众人的声音压下去。

“天子虽然年幼,但甚有主见,我们做臣子的,只能苦口婆心的相劝,劝不动又有什么办法?诸君不在京师,但多少应该知道点风声吧?当日王羽大闹河东,天子见到董贼狼狈而走,曾在金銮殿上放声大笑!”

“待后来知道王羽的身份,陛下更是时时都在关注其人,诸侯联盟讨董,声势浩大,却许久不见成效,纵有几人奋起而战,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只有王家父子既积极又多有胜绩。陛下早将其视为了中兴良将,下旨封赏又是什么奇事么?”

说着,钟繇一摊手,无奈道:“繇纵有苏秦张仪之能,又岂能劝得动天子?”

钟繇这话也算是有理有据了,但众人却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这个封赏确实太过格了,谁听了也没法泰然处之啊。

“虽然如此……”第一个发难的是荀彧。

“那王羽虽有种种神奇之处,但终究不过弱冠之年,心性人品都未定性,如今虽然有些忠义,但以后又焉知如何?便是当年的霍骠骑,还不是因为年少骤升高位,以至生出了骄横之气,这才自取其祸?此旨一下,王羽权威之大,几至与天子同!此子用兵又……祸乱起天下来,岂不是更胜董贼?”

董昭也是摇头道:“元常兄,你这话就说的不在理了,孟子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当今天子得位乃是……咳咳,这种明显的乱命,元常兄你纵是劝谏不得,也可以不遵行啊!你以为事事遵从就是尽忠报效吗?元常兄,你真的令某太失望了。”

名士们受惊过度,钟繇这个可怜人成了出气筒。

面对众人的质疑,钟繇突然冷笑起来:“公仁,你也是素来被人誉为智者之人,怎地如此天真?你以为天子的密旨,真能瞒得过董仲颖吗?如果真能如此,当日在酸枣,关东诸侯还用得着假借三公之名吗?”

众人的气势当即一滞,董昭也有些愣神:“元常兄,你是说……”

“这旨意,李儒是知道的,即便繇压下不提,他也会主动提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与其让董卓拿天子的恩旨做人情,还不如由繇提出,以君恩为羁绊,多少也能起点作用。王羽年少,心性未定,但王公节的忠诚却不需要怀疑。”

“这,这……”董昭质疑道:“董卓与王羽有血海深仇,他为何要替仇人张目?”

“无非想以此子来牵制诸侯罢了。”

荀彧仰天长叹,恨声道:“王羽此子性情急躁,受不得一点气,偏又能征善战,西凉军元气大伤,此番西去,也是生恐被诸侯衔尾追杀。而今陛下有旨在先,他何必不顺水推舟呢?卖王羽个人情之余,还能借王羽来牵制诸侯……”

荀彧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董昭仍然无法释怀:“他就不担心养虎为患?”

“他连皇陵都敢动,你说他在想什么?”钟繇长叹一声,道:“穷途末路,自然只能先顾眼前,哪里又想得了那么长远?”

“未必。”田丰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插了一句:“董仲颖此举,未尝不是深谋远虑之后的结果。”

董昭愕然反问道:“元皓兄此话怎讲?”

“我等聚在此处,所谓何事?”

田丰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自问自答起来:“还不是为了应付王羽带来的威胁?抛去钟元常宣旨这一节不谈,各位聚在此处,无非是想商议出个妥善的对策来,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最终计将何处?无非合纵连横罢了。”

“何谓合纵连横?诸弱合力,齐心抵御一强!如今泰山军连战连胜,兵威煊赫天下,任何一路诸侯也没信心独立当之,故而只能结盟共御之。王羽此子被称为泰山小霸王,脾气也颇为暴烈,有人打上门,就算众寡悬殊,他也不会畏惧。”

“以此子的军略,纵是诸侯联手对敌,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将其解决,若诸侯各怀私心,说不定还会吃个大亏。到得最后,中原大战连场,烽火连绵,董卓安坐关中,坐山观虎斗,岂非正合心意?”

田丰性格刚硬,脾气直率,加上他和韩馥只是从属关系,而非主从,也不用顾忌太多,这一开口,把众人藏着的那点小心思都给摆到了明面上,搞得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了。

董昭强作笑脸道:“打也不是,等也不是,元皓兄既然说的如此笃定,心中想必也已经有了成算,何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