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叫糊弄啊?这叫善解人意!叫体贴!叫孝顺!”江桃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为了不让我妈担心嘛。”
“哼!你就糊弄我吧!”江诚抬头直视前方,就是不肯低头去看急的跳脚的小丫头,还数落她:“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妈?你要是被人打伤了怎么办?把脸打花了怎么办?要是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不是那个姓韩的学生,而是你怎么办?”
“爸爸——”
“叫我爸爸也没用!”
“爸爸——”
“除非你以后不打架,不然我就告诉你妈去!”
“那……要是别人来打我,我也不可以自卫吗?”江桃狡黠的问。
江诚:“……你别给我找打架的理由!”我不是三岁的孩子。
江桃:“爸爸,万爷爷要是知道别人欺负到头上我都只敢逃跑,不得骂我没出息啊?”
有能力自卫居然逃跑,这是多掉节操的事儿啊。
江诚:“……别拿你万爷爷说事儿!这事儿有一就有二。要是多打赢几场,你不得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啊?天天出门跟人打架,就算我是公安局长也不能天天进派出所捞你。更何况你爸爸我还不是!”
温和的好人坚守起原则来才让人没辙,江桃同学深谙此理,吊着他的胳膊耍赖:“又不是华山论剑,难道我还天天没事找人打架啊?下次要是别人打我,我自卫完了就跑,别让黄所长抓住就好了嘛。”
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治好手痒的毛病,看到陈丽春这种熊孩子欺负同学就想动手,当然帮同学自卫……其实也算自卫嘛。
“爸爸——”
“爸爸——”
只有养育秃小子经验的江诚从来也没感受过闺女撒娇的威力,被她吊着胳膊耍赖,很快就投降了。
“我知道了,不告诉你妈行了吧?”不过该警告的还是必须要警告:“你要是下次打架弄伤了自己,我可帮不了你啊!”
“爸爸,你的意思是说打架可以,但别让自己负伤是不是?”江桃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顿时骄傲起来:“就那帮小混混,哪里是我的对手!”
江诚:“……”后悔对这丫头态度软化了。
父女俩一路回家,吴英玉早就从厂里回来了,见到他们俩一起回来还觉得奇怪:“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也没到桃儿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啊。
江桃生怕江诚说漏嘴,忙忙说:“我们学校门口有人打架,我跟孟阳路过遇上成了目击证人,就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所以跟爸爸一起回来了。”
江诚:“……”怎么这丫头谎话张嘴就来?
以前可没发现她还有这种天赋。
当妈的总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个乖宝宝,拉着闺女上下打量,还问她:“没伤着你吧?吓到了没?”
江诚心道:这丫头胆大包天,她吓到别人还差不多。
“别担心,她没事儿。”江诚赶紧安慰老婆:“你瞧瞧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像有事儿吗?倒是他们有个同学被混混打伤送进了医院。”
吴英玉松了一口气,去烧水准备洗漱,江诚在小丫头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编的还挺像啊。”
她跟孟阳进派出所是确有其事,真要彻底瞒住吴英玉有难度,索性真真假假的编一通,刚好把这件事圆过去。
江桃眼珠子转了好几下,假笑:“爸爸,这是善意的谎言,不是为了安我妈的心嘛。”一溜烟回房去了。
次日上学,焦国艳也只是把他们几个叫到办公室去问了当时的情况就放他们离开了。其实昨晚下了晚自习,她连家都没回就直奔着焦国洋家里去了。
焦国洋是个大嘴巴,尤其现在江桃跟孟阳在他心里的形象被拔高,述说当时情形竟然说的眉飞色舞,让焦国艳恨不得拿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焦国艳表示怀疑。
焦国洋只差发誓赌咒了:“姐真的,我骗你干嘛啊!江桃跟孟阳两人真是深藏不露啊,打的那帮混混们嗷嗷惨叫。一班的那谁,大姐大陈丽春啊,被江桃吓的直哭,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欺负同学!”
焦国艳在办公室里重新打量孟阳跟江桃,前者简直是照着好学生的标准模板制作出来的,无论是成绩还是在校表现都堪称楷模,还是能张贴在告示栏里发动全年级同学来学习的榜样式好学生。
后者……后者做事也有出格的时候,譬如跟李薇对着干的时候,奇怪的是她平时的表现又很靠谱。
焦国艳碰上有个性的学生,也不希望泯灭他们的天性,大约是身为一个教育者的执著,她还是选择了谨慎观察,而不是如李薇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有与学生意见不合者,一棒子打死。
打过一架又去了趟派出所的孟阳跟江桃意外的没有受到来自于班主任的半点责难,又回到了正常学校生活的轨道上去了。
相反,一班的韩峰因伤住院,陈丽春昨晚被家长领回家,现在还没来上学,李薇将一腔怒火全都喷向了朱文霞,假如她是头喷火龙,估计朱文霞已经涅火重生好几回了。
好不容易捱到午饭时间,朱文霞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医院,但她一个小姑娘贸然冲进医院,说不定能撞上韩峰的父母,心里终究还有几分别扭,便等在二班门外守株待兔,要抓江桃这只兔子。
江桃昨晚撒娇耍,江诚也不是严父,她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一上午都忙着补昨晚自习的作业,趁着午休时间赶紧关心一下兄弟,跟孟阳一起出教室,顺便问他:“昨晚孟叔叔……没的揍你吧?”
孟阳一脸沉痛的捋起袖子,让他看自己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你自己看。”还有别的地方不太方便在教室外面让她围观,他一脸委屈:“要不是我跑的快,说不定腿都给打断了!”
江桃:“孟叔叔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孟阳深有同感:“岂止是不讲道理,他说不定连‘道理’两个字都不认识!”
孟爱国同志把所有的耐心跟细致、缜密的思维、满腔的热情全都投进了工作中,留给家庭的精力并不多,何况是管教孩子这种琐碎的事情,他从来都只会一种教育方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孩子惹祸了打一顿就乖了。
简称暴政。
本来姚丹都已经就儿子的教育方式与他达成了一致,对青春期的儿子改变策略,但是孟阳打架进了派出所,让孟爱国找到了揍他的理由,连姚丹的警告都不管用了。
“江叔叔有没有骂你或者……为难你?”孟阳本来想说“打你”,但是想想江诚从来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又把那俩字给咽了下去。
江桃笑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我爸爸就是只纸老虎,偶尔假装很凶,但一指头就能戳破他的伪装。他没骂也没为难我,说我几句也是担心我出去打架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