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初进行得很顺利,士兵都守在门外,顾朝歌给他号完脉后,要看老大夫留下的方子。这时候盛三借口说方子落在行李堆里一时找不着,然后带走阿岩,让阿岩跟他一起去找。
这时候书房里只剩伊崔和顾朝歌。
大蜘蛛伸出八条腿,蠢蠢欲动。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猎物的顾朝歌,正蹲在那儿专心琢磨他的腿,这里捏捏那里扎扎,一会要求他把裤腿挽高一些,一会要求他感受一下某处有无痛觉。
她皱着眉头絮絮叨叨:“你这两年总算有按照我的要求去保养,可是这条腿的情况还是继续恶化,我会试着用那种秘术为你恢复,可是具体能恢复到何种程度我也没有把握。而且大巫没有告诉我的一件事是,秘术的副作用如何克服,那些虫子的分泌物有些微毒性,会根据情况产生不同的副作用,但是目前的这些我都能治好。可是你的身体不好,恐怕要再调养一下才能实施,这次调养时间不会很久,我猜大概需要……”
她在很认真地和病人讨论治疗方案,奈何病人根本心不在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眼睛一直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想着如何能立即把大夫骗到手。
“朝小歌。”伊崔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什么?”她抬头。
伊崔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我就在这里啊。”
“我的意思是,你站起来,走近一点,”伊崔语塞片刻,撒谎补充道,“你脸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我帮你取走。”
一听是脸上有东西,顾朝歌重视起来,她依言走近,问:“是脏东西吗?”
“嗯,一点点,你闭上眼,马上就好。”眼见阴谋达成,大蜘蛛缓缓地,朝她伸出了邪恶的手。
但是,就在他马上就要抓到她的手腕,成功实施他接下来的一系列举措时,突然间外头传来一阵骚动,然后——
“小泪包!”
“小泪包你在这儿吧,哈哈哈猜猜来的是谁!”
“哈哈哈当然是你师兄啊,还不快出来见我!”
褚、东、垣!
这、个、混、蛋!
伊崔的牙都要咬碎。他决定不理此人的大叫,想继续去抓顾朝歌的手,可是顾朝歌却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跳了起来:“师兄,我师兄也来了啊!”她胡乱在脸颊上抹了两把,回头问伊崔:“抹掉了吧?”
伊崔想回答“还没有”,可是她已经转身跑出了书房,银铃般的笑声随风洒落:“师兄,我在这儿呢!”
☆、第68章
如果要说伊崔最痛恨的人,那一定是害死他们全家的大靖先皇。
如果要说伊崔最讨厌的人呢,那一定是褚东垣,没有之一。
“这两年都在哪儿呢,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知不知道外头多危险?”
“你是不是不挂记师兄啊,连封信都不写,亏得师兄天天把你送的香包挂在身上。连副将都说我娘气,我还是不舍得摘。”
伊崔听得咬牙切齿,暗道你那香包又不难看,他腰上这个才是真打眼。这种荷包他都能戴两年,褚东垣那个戴的时间还没他的久,也好意思说。
他心中不满,却又听见褚东垣在外头继续道:“闻闻,香味都没了,改天再给我做一个。”
然后,伊崔听见顾朝歌乖乖应“好”,他心中立时无名火起,想这褚东垣的脸皮怎么如此之厚,有一个就该满足了,竟然大言不惭还要!
“嘿嘿,我就知道师妹对我最好了,”褚东垣的笑声很得意,“我的军队路过补给,打算挤进这刺史府住两天,正好我们师兄妹好好叙话。”
叙什么话,她根本不住这里,伊崔冷笑。
“什么,你住客栈?为什么啊,刺史府不好吗,我看石威手下的官都挺能刮油水的,这刺史府建得很不错啊,你搬进来吧,反正我在这里可以照应你。”
然后,伊崔又听见顾朝歌乖巧地应了一声“好”,这一次他简直要气得头顶冒烟。
凭什么?
凭什么褚东垣轻轻松松一句话,她便顺从地搬入。而他昨日说了半天,又许给她印章又要给她签任职令的,她却不稀罕?
伊崔妒火中烧。
再看看自己腰间那个丑得可以的蜘蛛荷包,还有被独自扔在书房的他本人,大蜘蛛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差别待遇。
为什么?
她喜欢的不是自己吗?
为什么对褚东垣那么好,却对自己这样糟糕?
难道,难道她真的打算不再喜欢自己了?
初战失利,再战又败,遭逢劲敌,智计百出的大蜘蛛终于慌了,他内心颓然,一筹莫展。
胜利的褚师兄高高兴兴带着自家师妹入了书房,和伊崔见过,聊了聊近日他的水军停靠补给的事情。盛三和阿岩送来药方,顾朝歌看过后,先给伊崔重新开了方子,然后欲和他细聊治腿的事情,褚东垣却听得不耐,道横竖他要先调理一阵才能用秘术,何不到时候再说。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过些日子就要离开,她该把时间和精力都重点放在他身上,而不是伊崔身上才对。
“我身上还有几处旧伤呢,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师妹你给我瞅瞅。”褚东垣此话一出,顾朝歌立即重视起来,和伊崔告别,带着阿岩随褚东垣去了。
“这是你新收的小徒弟,哈哈,不错啊。”褚东垣摸着阿岩的脑袋,和顾朝歌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三个人的背影真是无比和谐。
大蜘蛛阴郁地盯着褚东垣越走越远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烧出一个洞来,盛三在旁边小小声开口:“公子,褚将过些日子就走。”您还有机会。
“哼,”伊崔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她也带走?”褚东垣的挑衅是赤果果的,他相信这种釜底抽薪的无耻之事他绝对做得出。
盛三默然,他觉得自家公子明明一手好牌,却打得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