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看他神情古怪,皱眉道:“张东岚。”
原来是镇国公之子,海西止了满脑子的龙阳逸史,咳了声比了个请的手势。姜佑点点头,转头对着身边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领命而去,转身从船上把重岚带了下来。
姜佑走到船底下等她,一边歉然笑道:“这回多亏了你了,放心,那烧坏的船钱我一定补给你。”
重岚倒也不是小气之人,嘻嘻笑着摆手:“监军不必客气,若不是托了你的福,我等商贾人家花多少钱也不可能坐官船,我白坐了两天的官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说起来是我该谢谢监军你。”
钱没了还能再赚,结交贵人的机会没了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一条船,她还是损失得起的。
姜佑觉得重岚此人着实是个妙人,跟她说话如沐春风一般,句句让人喜笑颜开,又不显得媚俗。她低头想了想,摘下块牙牌给她:“既然你爽利,我也不多说了,有什么难事儿便来找我。”
重岚等的就是这句话,和她相携着去了前面,海西备下的轿子已经在原处候着了,他抬眼瞧见重岚,眼底一亮,捻须笑道:“重掌柜也来扬州做生意啊?”
重岚待人一向亲近,这次却头回淡了神色,只是礼貌笑道:“我们这些行商天南海北的跑,就不劳大人挂心了,您忙您的,我先走了。”她自己也带了不少仆役,说完就被一众仆役簇拥着转身走了。
海西脸色不经意一沉,旦这时候贵人都在场,他也不好就此发作,面色又换了笑容,请薛元和姜佑上轿。
他的住处离码头不远,轿子没行几步就到了,那些品阶低的没进去的资格,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一行人进了宅子。海西一撩袍袂在前面引路,穿过竹林绕过兰丛,转眼就进了正厅。
这正厅布置的甚是奇特,牌匾博古架梁柱一应俱全,独独堂内空荡荡的,一张桌椅也无。姜佑好奇道:“海大人这是何意?没有桌椅我们坐在哪里?”
海西见她和薛元私交甚笃,倒也不敢怠慢了,冲她神秘一笑,拍了拍手:“桌椅在此,监军请看。”巴掌声刚传出去,偏殿立刻就有几十个红巾翠袖的美人排成两列,款款行了出来。
那些美人姿态优雅,或跪或坐,或俯地过蹲身,有的两人的脊背并在一起,四肢撑地,有的半蹲在地上,伸出一条大腿来并在一处。
旁边立时有官员赞道:“早就听闻海大人家里的美人椅美人桌最是温软香.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看在厂公的面子上,只怕你还藏着掖着,只是不知道这怎么用啊?”
海西得意一笑,缓步走到当中一对儿美人大腿上坐下,然后一抬手,立刻有貌美的婢女端了瓜果茶水等物,放在他面前美人并列的脊背上。他不过是做个示范,抬手请薛元在上首落座:“厂公请用,这些女子都是下官精挑了品貌上佳的,说是活色生香,温香软玉也不为过,而且已经调.教过了,精通伺候人的法子,绝不会让客人不适。”
薛元没作声,眼挫一直瞧着姜佑的脸色。后者斜眼瞪着他,心里腾腾冒火,这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薛元明面上是个太监,怎么人人都爱送他女人呢!
海西倒是不以为怪,薛元权柄极重,又生的这般风流多情,虽然是个太监,但瞧着实在不像是不近女色的,人人都如此以为,送给他女人也就不奇怪了。
他看了眼蹙着眉的姜佑,还以为是张家规矩大,没让他见过这等风流阵仗,捋须暧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张监军少年风光,身边若是没有米分红佳人作伴,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就算家里管束严格,来到了本官这里,就不必那么拘谨了,务必尽兴才是。”
姜佑上下瞧了瞧这位龟公味道十足的四品大员,压着火道:“不必了,我不好这个。”
海西会错了意,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些女子,忙一招手,在姜佑身边的几个美人椅走了下去,又换了四人上来。
姜佑本来想直接走人,但在那几位女子站起来的时候,目光突然一凝,直直地落到当中一位女子的颈子上。
海西以为她是看上了这个,忙扬声道:“监军喜欢这个?还不快过来伺候张监军!”
姜佑没顾得上答话,定定地瞧着那女子,就见她颈子后面有块不大的红色胎记,本来被鬓发挡着并不显眼,但是一起身一低头,那块胎记便露了出来。
她想到那日流民登记的丢失人口,心里一跳,转眼看着海西,试探道:“海大人家中的这些女子着实不错,不知在哪里挑选的,不妨告诉我,我也想采买几个回京。”
海西闻言面色一警,极不明显地打了个眼风过去,立刻有人带着那女子快步退下,他打了个哈哈道:“采买人口之事都是交给底下人办的,本官也不甚清楚,监军若是喜欢,回头本官帮你留心着就是了。”
姜佑微顿了顿,又怕强行要人会打草惊蛇,便只得按捺着坐到一边,她对那美人椅甚感别扭,宁可席地坐在一边也不坐在人身上。
她自己坐完转头瞧着薛元,他轻飘飘一眼瞧了过来,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味道,慢慢地撩起曳撒也跟着坐到了地上,淡然道:“咱家对这些个没兴趣,都撤了吧。”
底下一众官员看着两人的古怪姿态,又听了薛元的话,面面相觑一阵,也干脆坐到了地上。
海西被弄的好不尴尬,但心里连半句怨言也不敢有,老老实实地命人换了真正的桌椅上来,众人这才落座。
海西身为主人家,率先端起酒盏敬了杯就给薛元:“您老人家从过年以来一直为国事奔波,下官心里敬仰的很,又怕碍着您办正事儿,一直没敢去金陵叨扰。”
旁边立刻有人不甘示弱地跟着拍马:“厂公操劳的应该是天下大事儿,本不该为着小小流民弄出的乱子就南下来平乱的,都是我等无能,才连累厂公奔波了。”
这话说的太过露骨,众人一边鄙夷地瞧着他,一边扼腕怎么不是自己说的。薛元语气淡淡的,透着股点到即止的味道:“天下大事儿都是皇上操心的,咱家不过是尽了臣子的本分,从旁协助而已,知府客气了。”
这位知府怎么也想不到皇上本尊就在此处,生怕自己拍不到马屁,连忙接口道:“厂公万勿谦虚,谁不知道皇上年幼,对您信赖非常,什么事儿都听您的,就连满朝文武也...”
这话就差没说皇上是个不顶事的傀儡了,薛元张口想要喝止,就听‘当啷’一声巨响,姜佑面前的桌子翻了个个,她已经站了起来,漠然地瞧了眼众人:“本官今日身子不大爽利,扰了诸位的雅兴,抱歉了,诸位继续,我先走一步。”
她说完也不等别人劝留,抬步立时就往出走,薛元慢慢站起身,眼风在所有人面上扫了一圈,他们只觉得面皮像被冷刀刮了一遍:“诸位都混迹官场多年了,想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还有下回,别怪咱家不留情面。”
他说完也跟了出去,众人一时都不敢再吭声,厅中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告辞声,眼看着原本还算热闹的厅堂立刻静了下来,海西面色阴沉,满面阴霾地缓缓环视了一周,突然扬声道:“把今日侍奉客人的婢女都带到院里!”
那些女子被带到院里,瑟瑟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旁边摆了火钳鞭子银针藤条等一应刑具,海西面带狞色,神情狠厉地高声道:“给我动手!都是这些蠢物得罪了贵人!”
旁边十多个举着长鞭的健壮汉子,高扬了手里的藤条往下抽打,藤条上长满了小刺,一鞭子下去刮下来一片皮肉。
海西听见那些女子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原本阴鸷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又觉得还是不尽兴,自己干脆取出火钳挨个往那些女子身上烙,闻着丝丝皮肉烧灼的味道,他面色这才平缓下来,甚至带了些可怖的笑意,他一边听这些女子的惨叫取乐,一边转头问身边管事:“重家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她还是不肯给本官为妾?”
☆、第106章
那管事面皮微微紧绷,弓着身为难道:“这...”
海西原本和缓地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指使那些行刑的人再加把力道,他沉声道:“重家大房现在都落魄到靠别房接济为生了,竟然还敢拒绝本官?不要命了不成!”
管事迟疑了下,才面带难色地道:“这事儿倒不是重家大房不乐意,他们家儿子要考科举,还得仰仗老爷提携呢,怎么敢拒了您?是重岚自己不乐意...她是二房人,又和大房常年分居的,所以大房人也管不到她头上...”
海西眼皮一掀,眼里满是阴戾,忽然用力擂了下桌面:“这小贱.人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一个商贾,本官肯纳她为妾已经是抬举她了,她竟然还敢拒了本官,真是岂有此理!”
那管事看他面色阴狠,慌得忙退后几步,但额头上还是被茶盏砸了一下,就听他狠声道:“这贱.婢!这贱.婢!”管事额头立刻冒出血来,他抖着身子跪在一旁,心里忍不住纳闷,怎么自家老爷就偏看上重岚了呢?
其实海西也是有苦难言,人都道他阅美无数,但甚少有人知道,他根本是个不能人道的,虽然有那物件在,但跟太监也差不了多少,越是不行内火就越旺,比寻常人更好美色,偏偏自己又不能尽兴,只能虐.待折辱这些女子取乐。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见了重岚虽然垂涎,但也没有到抛下官声威逼强娶的地步,不过重岚内媚天成,他几个月前冷不丁瞥了一眼,身子竟然起了反应,立时把她视为一剂灵丹妙药,想尽办法也要弄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