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我知道了,刘老师。”他说,不敢和刘瑕对视,站起身匆匆往外遁逃。

刘瑕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当然也并没有阻止他。倒是李先生,脚步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刘老师……”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语气是心虚又试探的,“我要是……”

他扬扬背包,“在过程中遇到问题了……还能来找你吗?”

刘瑕暗叹一口气,露出包容的微笑。“当然可以,遇到任何问题,你都随时可以回来和我倾诉,李先生。”

她的注视,一定包含了什么内容,传递到了李先生眼中,让他的眼睛,稍稍明亮了一点,肩膀也挺直了一些。

“谢谢你,刘小姐。”他说,那双忧郁的、勾魂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丝烦躁以外的情绪,“你是个好人……祝你幸福。”

刘瑕牵牵唇,只是保持微笑,目送李先生坚定又轻柔地迈步出去,反手为她合拢房门。她忽然感到一丝疲倦——公孙良接受了本我的真实,而李先生选择抗争到底,但,耐人寻味的是,等着这两人的,似乎都并不是太好的结局。人类似乎真的很难在和命运的抗争中找到合适的姿势,不论是顺流而下还是奋勇拼搏,尽头总是那个永无止境的黑色漩涡。

人生至此,岂无感慨?不知不觉间,手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沈钦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屏幕上停留,【刘小姐那我睡了先晚安好期待明早起来和你道早安如果你能给我录一段早安铃声该有多好】,就像是有个沈钦,在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这句话,用气喘来掩饰提出最后这个要求的害羞。

【这都不说话,你很忙吗?】

一手撑着下巴,她迟疑良久,还是没有忍住,就像是偷吃巧克力的女孩一样,有些匆忙地按下了发送键。

沈钦可能的回应,一一在脑海中上演,她的唇瓣扬了起来,这个笑有些秘密的甜蜜,他会怎么回?激动还是装酷,表情轰炸还是无标点流?还是干脆又一次杀到办公室里?

想象中的沈钦,随着沉默的拉长一点点破灭,刘瑕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盯着屏幕,良久,点开拨号盘,拨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熟悉,是因为它不知什么时候被存在了快速拨号和号码簿的第一位,陌生,是因为她从来也没有拨打过它。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

很快的,机械的女声给出了回答,刘瑕唇边最后一点笑意,也随之慢慢凝固。

不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不是‘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格拉拉’,桌椅发出刺耳的擦地声,沉重的电脑桌,被她推开了几寸距离,但刘瑕对此,一无所觉,她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去,经过惊讶的张暖,手抖了几次才拨通了连景云的电话号码。

“现在马上和我一起去月湖别墅。”电话一接起来她就说,声调僵硬又古怪,几乎不像是自己……

刘瑕闭闭眼,调整了一下,继续说,“——沈钦出事了,可能和d租宝的案子有关,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见沈老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我更新来了,汗,这几天睡眠实在是太差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成问题,貌似我一开始运动就老这样,没有任何理由,一运动就很容易失眠……

以前都是被迫放弃,但现在不行,一定要把运动贯彻下去,可能身体还在适应期吧……刚好这本节奏比较紧凑,基本都要调动精力去写,睡不好的话,昏昏沉沉质量真的不高,只好请假otl

中了沉默术,下线一整章的钦钦,究竟去了哪里呢?

……希望明天能告诉大家otl。

☆、第62章 爱情呼叫转移

“你最后一次和沈钦联系是什么时候?”关键时刻,连景云没有废话,刚上车他就问,手扣在手机上,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宋队电话。

前天晚上,”刘瑕说,她仅仅只是稍作犹豫,“算到现在,已经36个小时了。”

“平时他和你联系的间隔大约都有多久?”

“几小时吧,”刘瑕说,在连景云诧异的眼神里,她有点轻微的不自在,但这尴尬很快为对沈钦的焦急取代,“别这样看我,你知道他有监控到我的办公室,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那时候他一般都会冒出来聊两句,并不是整天没事做就和我纠缠。”

“不是吗……”连景云暗自嘀咕,但没再继续追问,“昨天他消失了一天,你有试图联系他吗?”

“没有,我以为他在忙lucy的事,lucy配合调查的前提,是让沈钦帮她办出身份,让她摆脱国内这摊烂事,去国外生活。”刘瑕再度有一定的尴尬——这个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但现在公孙良的笔记本电脑还下落不明,以连景云的能力,他很难不有所联想——

果然,连景云剑眉微蹙,望着她的眼神也深邃了起来,“所以……那天你和lucy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隐约的指责与明悟,在言外流转:如果仅仅是这样,她有什么不好对连景云坦白的?她在瞒着他,他也知道,没有人提起,但生疏感已不其然向上涌动,在过去的那段时间,有一种变化正在发生,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以前还要更远。

连景云没有变,变的人是谁?

“……并不止,还有公孙良的笔记本电脑,根据lucy的说法,公孙良的后手确实是储存在里面,在她这次出差前,公孙良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把电脑给她,如果出事的话,希望她能以此为筹码营救自己。”刘瑕硬着头皮说。说了尴尬,但再装糊涂,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她不信任警方,只相信沈钦和他背后的沈鸿派系,我也只是个传话人……在确定沈钦的想法,以及lucy本人的安全以前,我不便告诉你。”

这是合理的考量,警方毕竟不是私人,无法通融,更很难说绝对可靠,检验科被渗透的那位虽然级别极低,也是个警示,不论沈钦意愿如何,为lucy的安全考虑,这个笔记本电脑的下落,显然不宜一开始就知会警方。

连景云沉默下来,车内气氛从紧张逐渐回落,刘瑕把方向盘打上拐道,驶入环城高速,顺手戴上墨镜,意图游移于抵御阳光和连景云的目光之间。

“为什么?”

“?”她的手紧了紧,这对话的走向,她很不喜欢。

“在你心里,不告诉我,不是为了lucy本人的安全,主要,还是为了沈钦的意愿吧。”连景云转过脸看她,表情认真而平板,就像是在办一桩切身案件,因为太牵扯情绪,所有外露的感觉反而都收了起来,“以往,你不是这样的。”

以往,她的所有咨询案件,都是为连景云而接,以往她会把连景云的意愿,放在第一位考虑,以往,即使是要顾虑到lucy的安全,她也会先行告知连景云电脑的存在,这不仅仅是信任,还是亲近的象征。现在,信任还在,但更亲近的人,已把他取代,他不再是第一位,他一直没有变,是她变了。

“……”刘瑕张张嘴,首次感到无言以对,她最终强拗地说,“如果你是在说我和沈钦……别想太多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没有改变。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他就不会再出现在我身边了。”

她对他说过的话,是的,她对他说过,在西北难得的春日和阳之下,在那个长长的塑胶跑道上,漫步闲谈间,她曾那样平平常常又认认真真地对他说过。“我才不会早恋,你白费心了,我一辈子都不会恋爱结婚……这事,永远也不会有改变的。”

她还小,才刚上高中,身量刚拔高,像柳条一样婀娜多姿,吸引着少年的视线,那是个升学导向的高中,集合了全市精英学生,但即使如此,她的情书也从来都收个没完。连景云半开玩笑,要她注意早恋风波——这其中或多或少,蕴含了醋意,随年岁的增长,慢慢发酵出的欢喜爱慕,到了快开花的时候。

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才那样说,她知道,连景云总能分辨出,她的话是不是认真,她知道他足够灵敏,总能领会到她言外的拒绝。她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有充足的理由这么想……这句话她从来没重复过,他也没有再试着做过改变,不是不想,和她一样,他怕求不得,最终什么都失去。

那时候,她确实曾有那么一点……喜爱他,他是她和正常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那情感对她来说,已无限地接近于爱,虽稀薄,但对她来说是那么罕见,曾以为会铭记一辈子……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为时间冲淡,他的地位,已被另一个人取代。

即使是她,也应该有点感慨,这很不应该,她不能这么做,应当马上得到纠正,刘瑕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连景云此时的心情,只是……她已完全无法再被触动,她现在所考虑的只有沈钦与他的下落不明,是的,他的安危应当暂时不是问题,但……

——原来,感情这种事,比所有金钱往来都残忍,一旦转移,就再没有痕迹,甚至连转账明细,都会模糊,不知时地,发展得好快,刘瑕也不禁暗暗心惊,原来,现在的沈钦,已经真真切切,成为了她生命中有史以来最靠近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