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存心要为难荣亲王,恨不得他能把这个事情彻底搞砸了。
荣亲王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没人、要药没药……总之他就那么苦兮兮地被打发了过来。国库拿不出物资来,那沿途的州府要开仓济粮吧?地方官员对于荣亲王这个亲王在皇帝那里的地位心知肚明,因此遇事各种推诿,话说得还算漂亮,什么行动都没有。而且,荣亲王怀疑官府粮仓是空的。
“别的地方不清楚,只说这南坡城中的官府粮仓,看着是满满当当的,但只在最上面堆着几袋子陈粮,底下的那些袋子中装得全部是泥沙。真银白银换了泥沙,钱都不知道落到谁的口袋里去了!”
沈灵义愤填膺地说。
要想成功做成一件事情,最好能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天时没有,地利没有,人和更没有。
形势太差了,荣亲王的救灾阻力很大。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皇帝,他当年既然能够干掉先太子成功登基,其实多少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人了,绝对不会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蛋。但是,他当初能够登基就仰赖于各方势力,登基后又有一阵权力受限,以至于他的执政方向一开始就走歪了。如今十官九贪,皇帝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危害吗?他知道,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大力整改的魄力,毕竟整个官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吏治就越发败坏。
更何况,这位皇帝原就算不上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他竟然能把救灾一事当成是对荣亲王的陷害,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其实根本不关心受灾地区老百姓的死活。他要的就只是坐稳自己的皇位。
如果死一县、一城的百姓就能把荣亲王彻底毁了,那么就让他们死吧。皇帝的心理就是这样的。
“表哥其实已经去了洼子县,但我们故意放出了消息,说他还在南坡城中停留。”沈灵说。他们这一行人中有一位和荣亲王身形相仿,就伪装成了荣亲王的样子,结果他们已经遭遇到三轮刺杀了。
沈灵最近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一方面他很担心荣亲王那边的事情是否进展顺利,另一方面他还要想办法筹集粮食。如果没有粮食,如果不能保证灾民们活下去,那么他们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不过,沈灵到底是沈灵,笑着说:“近期会有一批粮食运往洼子县,只我如今手头的消息不好传出去,劳烦你们中的某个人替我去洼子县传个话。”有了这批粮食打头,他们多少能拖过一段时间。
沈灵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有了时间,他才能想办法筹集到更多的粮食。
赵成义立刻说:“我去吧。我跑得快一些。”他的体能足以支撑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那你准备一下。我们这儿有出城的路子,一个时辰后就送你出城。”沈灵说。他这边本来安排了另一个人去汇报消息,但有人受伤后,他的人手就有些不太够用,好在他运气不错遇到了赵成义。
沈灵说完事情就又离开了。祁明诚赶紧帮赵成义收拾行李。此去洼子县的一路上,衣服什么的可以不用多带,但一定要把干粮备齐了。当然,银子也是需要的。祁明诚把面饼、熏肉和盐打包装好。
好在干粮什么的原本就准备得很充足,祁明诚一边收拾,一边还能有时间开开小差。
见祁明诚似乎有些担忧,赵成义说:“报个口信而已,没什么危险的,就是人辛苦了点。”只要他混在灾民中,应该就不会引人注目,刺杀等事情也轮不到他这样的小人物,只是来回赶路累了点。
然而,祁明诚担心的根本就不是刺杀不刺杀的问题。
“就连南坡城中都有疫情了,洼子县是重灾区,万一那里也出现疫情怎了么办?”祁明诚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赶紧扯了件自己的衣服塞到行李中,“我陪你一起去!”他每日都有灵水!
“别闹!”赵成义扶着祁明诚的肩膀说,“带上你,原本五六天的路,我能走上十天,就算我等得起,沈先生和荣亲王能等得起?所以,你就耐心地待在这里等着我。总之我一定会快去快回的。”
赵成义可以日夜兼程地赶路,一天只用休息一二个时辰就行了,带上祁明诚肯定就做不到这样。
“那你别忘了戴上口罩。我赶紧再让包春生给你做两个,你换着戴。”祁明诚翻出了自己的两件棉布做的衣服,打算让包春生把它们全部改做成口罩,一个口罩弄个十几二十层的,多少管点用吧?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沈灵再一次出现了。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祁明诚和赵成义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祁明诚估摸着这应该就是沈灵的护卫了,看此人突突的太阳穴,就知道他绝对是一个练家子。
沈灵会和他的护卫一起把赵成义送走,祁明诚就只能留在客栈里。
沈灵对于赵成义、祁明诚两人均很有好感,他一直都觉得祁明诚是一个非常有趣值得交往的人,但他在情感上还是更亲近、倚重赵成义一点,因为赵成义不仅让他掌握了父亲被人害死的证据,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铁矿的消息。如今,他们已经探明了那个铁矿的位置,就等着派人过去秘密开采了。
所以,有些玩笑话,沈灵不会当着祁明诚的面说,但在赵成义面前就无所谓了。
“我听祁明诚喊你义兄……怎么就是义兄了,不是相公?”如此八卦的沈灵真是有些哦哦西啊。似乎再正经不过的人只要在军营中带上那么三五个月,都会成功由个温和知礼的人变成一根老油条。
赵成义正想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和祁明诚的关系解释一番,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道光。
对于祁明诚(疑似)心悦沈灵这件事,赵成义是一点都不看好的。倒不是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而是祁明诚这辈子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了,而沈灵作为镇国公府的一根独苗,日后在面对子嗣问题的时候,能像祁明诚一样坦然吗?沈灵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镇国公府的传承吗?
凭着赵成义对祁明诚的了解,祁明诚一定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他在这方面十分有原则。那子嗣这个问题真是非常不好解决。既然如此,与其日后伤心,就不如在源头上把这个事情直接掐灭了。如果沈灵对祁明诚在那方面毫无感觉,那么不管祁明诚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之间都不会有可能了。
然而,祁明诚那么好,又一心一意要帮沈先生的忙,如何能让沈先生不会对他产生爱慕之心呢?
此时的赵成义简直无比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