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凑不齐四十九个,天道是无法回归的!真是活见鬼了!”
他喘着粗气,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阿恬头皮突然一疼,被拉扯着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狂乱的眼睛。
“我说,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搞得鬼吧?”男人咬牙切齿的说。
阿恬因疼痛皱起了眉,她头部以下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算了,只是一颗而已,”男人恶狠狠的说,“我先吞了你再做打算。”
说完他再次用力,想要把少女直接按倒在地,阿恬膝盖一软,终于无法支撑的弯曲起来,可就在她快要跪下的时候,一个硬物顶住了她的双腿。
那是一把白玉般的剑鞘,正好撑在了少女的小腿上。
然后,她看见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美丽剑光。
第34章
在选课的时候, 素楹就对阿恬说过, 白心离修的是养剑藏锋术, 讲究的就是不拔剑则以, 一出剑惊人,以平日里的孕养换取出剑时的极致爆发, 在最初的那一剑,威力甚至可以远超持剑人自身水平。
白心离等这一次出剑机会,足足等了三年。
璀璨的剑光刺破了胶着的空间, 以摧枯拉朽之势对着男子直刺而去,阿恬用手撑住身体, 她在一瞬间忘了疼痛,眼里只能看到这惊世的一剑。
在这极致的剑光里, 她感觉不到白心离,却能感觉到天地万物,这并不是一个人在出剑, 而是天地在出剑,这并不是白心离对男人的杀意,而是整座罗浮山对男人的杀意,天地间的共鸣在无我出鞘的一瞬间被拉高到了极限, 哪怕她修为还远不到如此境界也被包容其中。
罗浮山在愤怒, 罗浮山在哭泣。
罗浮山在对犯下罪行的男人发出了怒吼。
阿恬沉浸在天地共鸣里,她看见了方罗跌坐在朱篁尸首消失的地方哭泣, 却在仙灵男子现身后坚定的说“我不知道”。
“诚然,我告诉了你, 就能苟延残喘过今日,”他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男人说道,“可若是天道都死了,这凡世又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呢?”
仙灵是不会怜悯凡人的。
在发现了阿恬和朱篁的身份后,方罗就已经明白了,他今日必死无疑。
他可以不死,但他必须去死。
仙灵与修士的约定中将“修士不得插手猎杀道种”和“仙灵不得随意杀戮修士”设为了交换条件,他只能引诱眼前的仙灵杀了他,换来对方打破契约的前提,罗浮山上的修士才可出手,方能为白恬挣得一线生机。
他的运气很好,眼前的仙灵暴躁又疯狂,他的运气也很糟,因为他着实疼了很久很久。
疼到草木皆悲,山川共泣。
阿恬一头栽在地上,眼泪克制不住的涌出眼眶,她被这片山林彻底同化,只觉得万分悲伤。
无我的剑光已经走到了尽头,它与男子进行了第一次激烈的对撞,两股力量掀起的狂潮在这片天地间激荡,霎时间席卷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少女躺在地上,她的心却已经不在这里,这是她首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天地浩渺,也感受到了万物生灵的真实存在。
这感觉令她敬畏。
阿恬这个人是缺少敬畏之心的。
狭小而偏远的广开镇是个太过浅显的池塘,她浑浑噩噩的长大,学得会谦卑,却学不会敬畏。
来迎接她的赵括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邻家小弟,用着蹩脚的法术,做着半吊子的事情,这样一个与记忆中的父母完全不同的人,带领她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修真界,那时候,她也学不会敬畏。
见到了祖师爷的断剑后,她被那恢弘的剑意所吸引,立誓走上握剑之路,心中涌动的更多是渴望和期盼。
在被白心离压的抬不起头的时候,她兴奋激动,将他视为一个追赶目标,却永远不会去敬畏他。
可现在,她学会了敬畏。
她敬畏这天地,敬畏这山川,也敬畏决然赴死的方罗。
阿恬开始感激洛荔师叔了,后者或许只是想让她来开开眼界,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改变了她的世界。
在罗浮山方仙道,她认识了朱篁和方罗这对师徒。
前者教会了她尊重,后者教会了她敬畏。
一个连敬畏都不会的人,是见不到大道的真容的。
阿恬完全陷入了感悟之中,而交锋并不会因此而停止,白心离一剑破开了男子对时空的禁锢,剑尖却在他胸前寸许停了下来。
“就你的年龄来说,这可是了不得,”仙灵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但很可惜,你这一剑养个二三十年,说不定还能刺破我的衣角……但现在,还远得很。”
白心离没有继续再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二者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
“仙灵与我辈有约在前,”他说道,“你杀害方仙道的方罗师叔,已经破坏了约定。”
“那又如何?”男子的声音冷了下去,“就凭你个黄毛小子,也想拿个破条约跟我讨价还价?”
白心离不再回答,而是重新提起了无我,这柄白玉剑尚在鞘中的时候美的不可思议,真正拔出来了却让人不由得忽视,它就像是风,也像是水,更像是天边的云朵,似乎不存在,又似乎永恒。
它能映照出一切,却偏偏没有自我。
白心离又出了一剑,这一剑,用尽了全力。
罗浮山再次咆哮,而绿衣男子却哈哈笑着伸出了手,剑尖与掌心相接,谁也不肯相让,白心离的脚已经陷入了土地,有红色的血线从他的嘴角溢出,可他不能后退半分。
他身后就是白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