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种不同,它是切切实实的一种特殊身份,而且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全天下只有五十个人能当得起这个称呼。
要说这件事还要回溯到三百年前,起因同样是一次卜卦。
“在我师祖的时候,我们方仙道和太玄门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魏舍人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下巴上的肉,“起码现在让我和太玄门的天恒老道联手算上一卦,估计我俩都能被恶心的吐出隔夜饭,而我的师祖和他的师祖却想合作一把……”
“是啊,是啊,”段煊煞有介事的应和着,“把自己小命都玩掉了的合作。”
段煊知道魏舍人想说什么,应该说,修真界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只不过因为过程太惨烈,后果又太严重,大部分人已经讳莫如深了。
在三百年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命算坏了脑子,太玄门和方仙道突发奇想,想要联合两个门派的力量,模仿上古圣人的事迹,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天机推算。
在这个疯狂的计划里,他们打算向前追溯五千年,再向后推演五千年,算出整整一万年的历史变迁,捕捉命运长河的流向。
想当然的,这个无比大胆的设想引发了意想不到的恶果。
在元光大陆,修士们修的是天地至理与自身心性,而检验他们修为的唯一标准,便是天道降下的天劫。
若是把修仙比作科举,把修士比作考生,那么天道便是主考官,由这位主考官负责出题教考学子们的能力与进度。
由于这位主考官做事公平公正,撇开某些偷奸耍滑的人,考生们尊他、敬他,却并不如何怕它,甚至还有胆大的会趴在他家窗户外偷看里面发生的种种故事。
日子久了,胆子逐渐大起来的考生们决定联合起来为主考官编一套起居注。
而主考官呢?
主考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还是有脾气的。
领头的五名修士全部当场暴毙,他们涉入的太深,哪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也无能为力,而受他们牵连,参与的修士疯了一大半,脑子在瞬间就被破坏的一塌糊涂,只能颠三倒四的说着疯话。
一夜之间,方仙道与太玄门元气大伤,休养生息了许久才逐渐缓回来,而这也是这两个出于同源的门派彻底交恶的转折点,双方互相指责对方提出了这个馊主意,闹到最后就演变成了大打出手。
然而,这么大的阵仗,又死了这么多修士,这群胆大包天的狂徒最终还是从主考官家里挖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并通过少数幸存者将它带到了人世间——天道将会在今后的数百年里逐渐分崩瓦解,它会分裂出数名化身,通过化身应证天地至理,而这些化身最终会重新融合成为天道,并完成一次自我进化。
幸存者将这些化身称之为“道种”——他们天生就携带大道而来。
此消息一出,立即就震动了修真界,这等事情真是闻所未闻,人们不禁猜想,或许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天道已经完成了无数次类似于此的进化。
知道了道种的存在,接下来就是要确认道种的数量,经过了一番大佬的热烈讨论,修士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周易》上。它的《系辞上传》里白纸黑字的将天下大道归结于五十这个数字,又将天地万物用四十九来涵盖,怎么看都比他们瞎琢磨要靠谱许多。
“道种有五十个这件事在接下来的推演里已经确定,然而他们分别是谁,又降生在何处却无人能知,老实说,若不是我心血来潮非要算一卦,也无法知道最后的‘遁去其一’也顺利降生,这样的话,所有的道种就全了。”
魏舍人皱紧了眉头,而在他身旁,段煊的脸色也很难说好看。
“我就知道你个死胖子找我准没好事……”过了半晌,他才恶狠狠的说道,“虽然你说的是谁我已经大致猜了出来,但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我那徒孙跟随父姓,单名一个婧字,然而世事难料,她最终抛弃了过去,拥有了新的名字,”魏舍人冷静的说道,“现在的她姓白,名恬,正拜在贵宗门下。”
段煊一把捂住了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戚涵那小子反应那么奇怪,我当时就该猜到的!”
整了整思绪,他又开口问道:“那些家伙……不知道这个事吧?”
魏舍人缓缓摇了摇头,这或许是唯一一个好消息。
戚涵口中的“那些家伙”和他那天夜里提到的“他们”是同一拨人,也正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导致了十五年前骨肉分离的悲剧。
正确来说,他们不是“人”,而是神。
修炼成仙是所有修士的梦想,可有些人,成仙只不过是他们的起步——天地之间,灵气汇集之处,钟灵毓秀所在,总会诞生出天生的仙灵,或者换句话说,天生的神灵。
与修士不同,这些仙灵无法修炼,诞生时如何,消亡时亦如何,它们的一生,从开头便被固定死,之后也不会再有更大的变动。
可道种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
吞噬道种,将天道取而代之——这项无与伦比的诱惑降临到了所有仙灵的心头。
天道是先天产物,他们同样也是,本质上并无太大差别。
“比起生活在永无止境的追杀和觊觎里,我宁肯将她从这副躯壳里解放出来,重新成为这天地间冥冥中蕴含的生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魏舍人叹了口气,“可我那徒弟不愿意,他舍不得,也看不穿,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艰难了。”
“我倒是觉得戚涵这小子做的挺对,”段煊摸了摸下巴,“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照你的说法,阿恬本身就是遁去的那一线生机,这样的话,我倒是挺看好她。”
“当然,我也很看好我们家心离,毕竟我可是他师父。”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烦恼,只见他凑近了魏舍人,神神秘秘的问道:“你说,要是阿恬和心离最后打起来了,这算不算夫妻矛盾?”
“其他的暂且不提,”魏舍人干巴巴的说,“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夫妻矛盾?”
第32章
看到已经完全僵硬的魏舍人, 段煊捂住了嘴,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大概、可能、大约是闯祸了。
“溜了, 溜了。”
他打了个哈哈, 接着就想逃跑,谁知刚起到一半就一双手死死扒住了他的腰部。
“你~要~去~哪~里~呀~, 段师兄?”
魏舍人以与胖胖的身躯不符的灵活身手保住了段煊,从后者的角度来看,他那双眯眯眼简直就是目露凶光。
“你这是要干嘛呀!”段煊抬手试图把这个粘人的超巨大挂件给拍下去。
“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休想离开!”魏舍人死死的抓住段煊的腰, “我早就该想到你们这群老光棍不安好心!”
“什么不安好心!”段煊一听也急了,“老光棍怎么了?老光棍吃你家米啦?宁缺毋滥懂不懂!”
就在二人纠缠不清的时候, 茶室的帘子被一只手拦了起来,李恪以一副快断气的姿态一边咳嗽一边走了进来, “咳咳咳咳,掌门师兄,我大概是对罗浮山的空气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