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
她抬眼,两人视线对上。
“别紧张。”
“注意安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微微一怔,周知意弯眼粲然一笑,冲他扬了扬下巴,开门下车。
陈宴隔着车窗看了眼她的身影,恰巧她也转头来看他,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偏开头笑了。
—
两天的考试在紧张又快速的节奏中悄然过去,最后一场考完出考场,整个考点像一锅煮到沸腾的水,上上下下充斥着躁动。
人群挤挤攘攘,说话声,讨论声,大叫大笑声,甚至还有对完答案后灰心的啜泣声汇聚到一起,在鼓膜边响个不停。
周知意靠在一楼边角的廊柱上,等到被挤到一头汗的丁以南,和他一起向外走。
一路遇到不少同校的学生,两人一路不停地和人打着招呼,随人流走出考点大门。
周知意耳朵还在听丁以南絮叨,眼睛已经下意识地寻找起陈宴的身影。
陈宴还是将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他穿黑色短袖,戴着顶白色棒球帽,清瘦的手指间握着瓶酸奶,大概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瓶身上隐约可见一层水雾,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阳光沿着树荫缝隙漏下来,鎏金似的掩映着他半边侧脸,本来就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周知意直直地朝他走过去,耳边更加听不见丁以南的声音。
直到丁以南跟在她身后,石破天惊地对着陈宴叫了一声:“姐夫!”
周知意:“……”
陈宴:“……”
第46章 46
周知意:“!!!”
陈宴:“?”
周知意从那声姐夫的余震中回过神来, 像个坏了零件的机器人,机械地扭着脖子,将脑袋转向丁以南。
“我叫错了吗?”
丁以南挠了挠头, 视线又落到周知意脸上, 嘿嘿一笑:“那就……嫂子?”
“……”
阳光缓缓绕了个圈, 移到一旁的马路上,明亮刺眼, 周知意站在树荫下, 却像条被人抛在岸上挣扎的鱼,被陈宴无声的注视憋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此时只有她和陈宴两个人在, 她大可以不管不顾地和他打直球,甚至可以厚着脸皮提醒他要说话算数,可此刻还有丁以南在场, 尽管丁以南亲如姐妹, 可说到底也还是第三个人,她就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敢说了。
她要脸。
“……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周知意理不直气不壮地咕哝了句,一个起跳把丁以南的脑袋压下去,“他考试考傻了, 精神错乱, 胡言乱语。”
她干笑两声,打开后座车门,把丁以南塞了进去。
后门敞开着, 遮掩住两个人的身影, 丁以南回过头, 用气声询问:“太明显了吗?”
“……”
周知意:“你怎么不直接把民政局搬过来呢?”
丁以南抬眼朝车外瞥了眼,陈宴还站在原地,正在低头看手机, 他收回眼,继续以一种地下党接头的状态道:“你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他转过头,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一姐,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周知意:“……”
我心急你大爷个喵喵拳!
“安静,闭麦!”
这是周知意对丁以南说的最后四个字。
因为丁以南的安静闭麦,回程的一路车里都格外安静,完全没有考完解放的愉快氛围。车开到半路,周知意实在忍不住,打开了车载电台。
电台频道里主持人正在读听众来信,“主持人您好,我最近有件事情非常苦恼,想让您和听众们帮我分析分析。我向喜欢了三年的男生表白了,他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只是说等我生日之后再说,昨天是我的生日,他给我买了蛋糕,陪我过了生日,却一直没提之前那件事,他到底是不够喜欢我还是不忍心……”
声音戛然而止,周知意眼疾手快关掉了电台。
眼下这情形,这氛围,配合上这个不合时宜的情感来稿,简直就是对她的公开处刑。隔着座椅她仿佛都能听到后座丁以南心里无情的嘲笑声。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从头到脚一阵燥热,恨不得打开窗户跳出去。
周知意按着指骨,完全不敢去看陈宴的表情,只觉得两人中间被冷气罩出一层无形的隔膜,散发出又冷又尬的气场。
平复了好一会,她才吸了吸鼻子,隔着座椅无声地回头去瞪瞎带节奏的丁以南。罪魁祸首丁以南冥冥之中感受到来自头顶的两道恨不能杀人的强烈视线,手机下意识往旁边一丢,垂手闭眼,假装睡死了过去。
只剩手机还在座椅上不断发出嗡嗡的消息震动声……
周知意磨了磨牙,干脆也闭上眼睛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