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大约猜到一些,却也不问,只是每日告诉梅湘外头的消息。
“哥哥,听闻姨父昨日写了八百里急报回京。”
“哥哥,陛下似乎同意要派使臣去和回屠谈结盟的事。”
“哥哥,回屠那边也答应下来要谈。”
……
梅湘一直就那么听着,不言不语,这日梅茹过来,正要准备絮叨着说外头的事,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问:“循循,你可知道那使臣何时去?哥哥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梅茹心中一喜,面色却还是如常。她道:“还早着呢,得等京城的人过来,哥哥若是真想去,我这便去问问姨父。”
梅湘沉色点头。
孟政这两日正好在驿馆呢。自从皇帝老头定下傅铮的那个怀柔提议之后,他这个一门心思打仗的大老粗无事可做,只能眼巴巴回来看望小乔氏了。小乔氏那会儿在看书呢,蹙眉拂了他一眼,道:“你站远点。”孟政“噢”了一声,乖乖退后了一步,手却还是粘在她的腰上。小乔氏回头还要说什么,孟政便不管不顾亲下来。“臭死了!”小乔氏嫌弃,孟政一把将她抱着,拂了烛火道:“夫人香着就好。”
夫妻一年多未见,他哪儿还忍得住,这会子只恨不得使尽浑身力气。
小乔氏那样清冷模样的人,在他身下也是面色潮红,千娇百媚,被折腾来去。
床幔里的动静直到天方将白才渐渐消停下来。
这日见姨父心情大好,梅茹顺便提了哥哥的事,孟政道:“这事儿得问燕王殿下,陛下这回定了殿下负责此事呢。”
傅铮?
梅茹一怔,央道:“劳烦姨父去跟殿下说说,行么?”
见自己外甥有上进的心思,孟政极爽快答应下来。他去见傅铮,熟料再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奇怪,“循循,殿下允了湘哥儿的事,只是……让你也一道去呢。”孟政皱着脸。
“我?”梅茹惊讶。
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根本不能抛头露面,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梅茹微恼:“不是有鸿胪寺的人来么?”
孟政哈哈笑道:“等那鸿胪寺的老头过来,咱们早失了先机!”他又解释道:“故此殿下并不想多等这些时日,如今这儿只有你一人通晓回屠话,所以殿下他……”
这又把她架在火上烤了,梅茹还是蹙眉。
“姨父,循循不想去,咱们不是抓了他们的两个探子么,他们是懂的。”
孟政无奈:“还不是胡人多狡猾,怕被他们诓了么?带个咱们自己的人总是好一些。”
梅茹没有答应,这事对她来说,不是从京城到平凉府那么简单了。
那是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她怎么去?
梅茹心里有些烦,索性回屋重修方物志定定神。看到那些漂亮首饰、漂亮衣裳,她心情就好上许多。
这日歇过午觉,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静琴替梅茹斟完一杯杏仁茶,这才转身去开门。
梅茹抿了一口茶,执起笔继续抄录,就听外头静琴的声音不大自在,“我家姑娘还在歇着呢 。”静琴这样回道。执笔的手顿了顿,梅茹眉头悄悄拧起来,待静琴回来,她问:“先前是谁来?”
静琴连忙压低声,回道:“是燕王殿下跟前的人。”
“说什么?”梅茹蹙眉。
“说殿下有事找姑娘你商量。”静琴顿了顿,又道,“姑娘,我给推了。”
梅茹点头。
她这日没有出门,但翌日不得不去梅湘那儿。她那个哥哥只怕还在等消息,梅茹总不能一直不出去见他。
她早早就起了,熟料刚下马车,梅茹便见到了石冬,立在初春的料峭里,身板笔直。她微微一怔,再看向里面,又忍不住蹙起眉来。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梅茹叹气。
果然,傅铮立在院中,见到她,只沉沉唤了声“三姑娘”。
梅茹了解他,这人想要的东西,总会得到手。前世,他要二姐姐,最后自己当了皇帝,管别人如何说?如今,他顶着陛下的压力行事,要一个稳妥胜算,就一定会想办法把梅茹带着。她再躲,也躲不掉,不如把事情说个明白。
暗暗叹了一声,梅茹正色道:“殿下,我不过是一介女子,只通晓这些蛮语俚调,其他什么都不会……”
“你会这些就足够了。”傅铮顿了顿,淡淡安抚道,“其他的自有本王应付。”
梅茹遥遥福了福身。
得了她的话,傅铮这才阔步离开。经过梅茹身旁的时候,他停下来,一双墨黑的眸子低低望着面前小丫头,顿了一顿,傅铮道:“三姑娘,在外面你跟在本王身边就好,本王定护你周全。”
“……”
梅茹有些意外,她怔了怔,只低着头,没有说话。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时不时吹过来,掠过耳畔,沙沙的响。梅茹垂着眼,入目是那人长袍的衣摆,团花暗纹,这会子被风阵阵吹起来,像只灵巧翻飞的乳燕。
如此说定,傅铮派那两个探子回去,跟那边议好时间,一行人便往回屠部去。如今这一支残余在平凉府不远处的地方,行了不过两日,傅铮他们就到了对方之境。
那些胡人一个个本就生的人高马大,又满脸凶神恶煞,瞪过来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傅铮气定神闲,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那个小丫头走在他身后,这会子正抬眼四处打量呢,丝毫不见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