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池仿佛才有了力气一样,下床,赤着脚穿过客厅,客厅里铺着瓷砖地板,没有谢陆屿为他铺的地毯,有些冰凉,小狸花紧紧跟随着,像个小火炉蹭过小腿的时候暖洋洋的。
电话不知道已经自动挂断了几次。
他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讲话,对面就急急忙忙的开口了。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那个声音哪怕经过电信号的传递变得有些失真,但顾青池依旧能一下子认出来。
他有些怔忡,过了一会儿才道。
“没有。”
没有,妈妈,我没有事,只是不知道怎么有点难过。
对面好像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忧心忡忡的开始絮絮叨叨。
“怎么声音有些哑的感觉,是不是感冒了啊?别忘记喝一点板蓝根呀……”
顾青池一一应下,听起来乖巧的过分了。
讲了很久之后,对方才想起来要做什么。
“我是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的,我好给你的通讯录填上名字。”
顾青池好一会儿没有讲话,等到对面担心的询问起来,才重新开口道。
“顾青池,我叫顾青池。”
对面很惊喜。
“哎呀,太巧了,跟我儿子一个姓呢。”
通话了十几分钟,对面才恋恋不舍的告别。
“那我要挂掉了。”
“嗯。”
顾青池乖乖应了一声就举着听筒在耳边,等着对方挂断,等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传来嘟嘟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将听筒扣回去挂断。
他挂断之后,低着头,看着电话座机,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
顾青池这个名字,是母亲起的。
*
顾夫人打了电话,中午的时候心情很好,自告奋勇的下厨。
父子两个都没有异议,顾夫人坚持不要王妈帮忙,王妈就去给小汪梳毛,小汪是顾夫人养的贵宾犬,怀孕了,医生说这几天就要生产,有些嗜睡,成天趴在狗窝里。
王妈跟小汪说着话,抬头去看顾夫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家两个大男人已经自动围在了厨房那里,堵在门口,将顾夫人堵的严严实实,像两只德牧。
她在顾家做了很久,看顾夫人就跟自己女儿一样,她捏捏小汪的爪子,笑道。
“你看你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做饭呢,多好啊,一家人。”
最后中午摆上桌三个菜,全做的茄子。
顾父跟顾斜都说好吃,顾夫人自己也尝了尝,有些过咸了,她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顾父跟往常一样吃饭,看不出来什么,只将顾夫人面前的菜移开了,轻描淡写道。
“我觉得可以,但你口味淡,恐怕吃不惯,我待会给你做个粥吧。
顾父是会饭的,甚至做的还很不错,他出去应酬,吃饭的时候吃到好的还经常向名厨请教。
顾夫人很少做饭,她在家里有父母,在外面有食堂,她也不需要会做饭。
就连当年她跟顾父在一起被顾父家里反对,两个人在外面租房子的那段日子,顾夫人也没做过,都是顾父来。
顾夫人那时候年轻,但已经学了十几年钢琴,拜在名师门下,前途似锦,虽然跟顾父两情相悦,但她一直对婚姻怀有恐惧。
她虽然年轻,但是看得很清楚,女性在婚姻处于弱势,她们在婚姻中投入的比男性多的多,她们被默认承担家务,养育孩子,还需要承担生育的风险以及怀孕对工作的影响,而这些无形的牺牲及付出往往得不到认可。
顾夫人家庭不算大富大贵,这样的事情她看过很多。
她见过同学因为怀孕丢掉工作,整日被琐碎的家务以及孩子牵绊,变得越来越没有自我,一切都是绕着家庭打转,还要被指责每个月的花费太多。
她恐惧这样的未来,她害怕自己的才华消磨在无休止的家务里,要不是顾父,她恐怕连恋爱都不会考虑,但哪怕当年跟顾父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也没想过结婚。
是顾父将这些一一包容,顾夫人对他有顾虑,他就去用行动打消那些顾虑,他学着做饭,学着料理家务,支持顾夫人进修学业。
两个人在一起很长时间,顾夫人这才松口领了结婚证。
顾父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不仅端出来一碗粥,还有一碟烧茄子。
顾夫人这才高兴起来。
“我不会,你会也是一样的。”
*
顾青池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没有回去躺着了,他记着顾夫人的话,喝了板蓝根,好好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