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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池收回视线,点根烟说:“妈上回说换门面的事,等过了年我出钱替你换。”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你觉得换到哪好?解放碑吧,两站路就到了,人流量又大。”

梁迦转回头,后涌的烟雾熏进眼中。

“梁池,”她声线覆冰,“你挣了这么多钱了?”

“对,你也不想想,我攒了快十年了。无债无贷的,钱很好攒。”

梁迦待他指间火星熄灭,自己肺腑中也充斥着烟草的毒辣。

“那你留着,留着结婚。你这么年轻,工作又好,不愁找不着人。”

梁池没接话,车厢里滞涩的烟雾混杂慵懒的日光。

深不见底的沉闷间,梁迦又淡淡说:

“留着结婚,我换门面的事,等我找到男朋友再说。”

梁池用指腹捻搓烟蒂,随后降下车窗扔了出去。他这人想象力一直很丰富,梁迦的话语使他有了画面,她和别的男人相拥、唇舌互濡,躯体任由另一双手肆意游走。

他感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从脑海里抹干净画面,再盯紧前路时双眼已经发红。

与江水并行的小街拥堵难走,梁池艰难将车停在一家照相馆门口。

梁迦跟随他下车,棉服衣襟微敞,泄出内里纯白的衬衫领。

这家店主营简易证件照,拍单人,也能拍双人,后者算特色项目,专为情侣夫妻而设。店老板年事已高,纵然他们每年都来,也还是轻易将他们的面貌遗忘在数万张照片里。

梁池递给他一根烟,说:“照双人照,两寸红底。”

梁迦一度不出声,仰脸的瞬间听老板感慨:“你们两个,好有夫妻相嘛!”

梁池谑笑着回到她身侧,手搭上她腰,不避嫌地揉摸。

他贴紧她附耳呵气,说:“你听到没有?堂客。”

“我听到了,”梁迦对上他眼睛,“哥。”

这一年一张双人照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也得追溯到八九年前了。

当初他们都觉得好玩,认为有深刻的纪念意义,一开始的几张照的都是蓝底。某一回凑巧,老板说只有红布,照完二人在店口拿出成片一看,说不像结婚证照片,也没人会相信。

于是毫无悬念,梁池皮夹中积藏的照片逐年更迭成红底。

照片比时间还有哄骗意味,哄着哄着,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它们无法痴望一本证去保存,现在得不到,以后也不可能。

但是梁池觉得,不要紧。

梁迦把新照片合袋放进兜里,跨出门时,日风好像更凉了。

梁池把手伸进她领口,惹出她一个寒噤。她回头,他指指路边一家自助成人用品店。极小的门面,招牌暗藏在紫粉色灯光里。

梁迦闹了个脸热。

“幺儿,”梁池抽出手牵住她,揪住那只手埋入自己口袋,“你的照片都存在哪里?”

“……不告诉你。”

梁池鼻间轻出一声,语调使坏,“小东西。钱还是我出的,你有没有良心?”

街头人来人往,在山峦下像蚁伏行。

梁迦看着他们,心里一片茫然。她想跟身畔这人说“我没良心,以后就别照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如糖霜化作无形。

袁娅维唱红了《开往春天的地铁》这首零三年的老歌,现在,便有店铺开大音响在放。

梁迦听到的一刹那,又记起许多年前头一回看这歌的同名电影。

那是张一白的处女作,讲一对年轻夫妻七年之痒的文艺片。不过她起初接触这电影,竟是跟着目不识丁的魏娟看的。

没错,魏娟毫无精神诉求,却格外……

喜欢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