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我和杜预并排站在水里,警惕的看着不断逼近的木筏:“十一号,你藏得还挺深,最后诈死差点就骗过了我们。”
木筏上的贺波还是那副捞尸工的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跟大江上的渔民没什么两样:“如果我告诉你们只有一个幸存者可以离开,你俩会反目成仇,相互厮杀吗?”
“离间对我们来说没用,刚才我已经准备赴死,是高健将我救出,至少在这地方我欠他一条命,想要随时拿去就行。”杜预随口说道,那种对生死满不在乎的口吻,连我也十分佩服。
“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你俩居然提前认识,下面是这个游戏的最后一道考验,如果你们能安然度过,那我会按照游戏规则给你们一份特殊的奖励。”贺波这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普通了,很难让人把他和幕后主办方联系在一起。
“在考验开始之前,你能告诉我你煞费苦心把我们聚集到此处的原因吗?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冤魂报仇吧?”我周身阴气四散,压的浮尸不敢靠近。
“等你通过考验,我自会告诉你。”贺波的木筏停在原地,他身前水面突然荡起微波,一圈圈涟漪莫名出现,藏在水下的尸体露出了自己的脸。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挣扎的灵魂,一号王师,二号工人,三号侦探,王雨纯,田藤……
一具具尸体浮现出来,并成一排。
“你们最后一关的考验就是他们,本来这是给杀手一个人准备的,现在留给你们,有因有果,如果他们愿意放你离开,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贺波憨厚朴实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如果你们放弃,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藏尸洞内的秘密隐瞒了几十年,不能暴露。”
“是你在暗中操纵尸体?还是它们化作了水鬼?”我双手握拳,体内鬼婴尖声嘶吼,似乎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
“一报还一报,你如果真有能耐,就以力证道,灭了它们?”贺波盘膝坐在木筏上,手中平托着一方古印。
“你真以为我不敢?跟一座城作对的事情我都能做得出来,你想要威胁我还差的远!”那一排尸墙,虽然看着吓人,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装神弄鬼,几个手下败将,活着我尚且不怕,更别说死了。”
“年轻人,别以为会几招鬼术就能横行霸道,你残害江城,杀性浓重,损阴德,亏福报,今日当有此劫!”
“我残害江城?你哪一只眼看到的?”三眼鬼婴从肾窍爬出,冲着面前的尸墙呲牙咧嘴,我已经做好硬闯的准备:“我阴阳同修,驱灵役鬼,我就不信你的这些水鬼敢在我面前放肆!”
“狂妄!”贺波单手抓住黑色古印,向下虚按:“我执掌河伯水印,司八十里长江水脉,镇压邪祟,摆渡幽冥,乃江淮第二十九代镇水阴倌!这长江之上,除了水龙王,还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他直起身体,明明还是那套粗布麻衣,但是手持古印,气质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位,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预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听贺波你的意思,说高健残害江城,可是据我所知他不仅没有做过危害江城的事情,还在不久前洪水袭来时,以一己之力保卫拦江大坝,这可是造福百万生灵的大功劳啊!”
“救了百万生灵会功德缺损,一副早衰之相吗?休要多言,你俩要是能闯过尸阵,我一句话不说立刻放你们走,如果你们闯不过去,那就等死吧!”黑色古印盖下,浑浊的河水渗入尸体内,看起来非常诡异。
被杜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真正想要摧毁拦江大坝的是禄兴,他和我一同坠江。
心思急转,我回想起当时我在大江岸边清醒过来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贺波,他就在河对岸看着我。
“贺波,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在江边,当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半边脸全是疤痕的怪人?”
我此话一出口,贺波眼神发生细微变化:“你是说阿福?我确实在那天救了一个虚弱的男人,他身上有刀伤,半边脸俊美刚毅,另外半张脸却血肉模糊,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我恨不得一刀刀将他分尸!”得知禄兴的下落,我心中激动,那个人太危险了,不杀了他,我永远无法心安。
贺波冷哼一声:“原形毕露了吧,阿福说的不错,你是个残忍的凶徒,对于一切敌人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阿福只是个假名,那人真名叫做禄兴!他是全国甲级通缉犯!”我让鬼婴回归肾窍,既然是误会,那就没必要再生死相斗了。
贺波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通缉令对着我展开:“他是不是通缉犯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是!这是阿福从市里拿回来的。”
“贺先生,你平日里从不收看电视吧?”杜预忍不住帮我辩解:“高健是被诬陷的,他归案后有一场直播庭审,当时为他做庭审辩护的就是我。”
“他肯定没有看过那次庭审,否则应该就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我盯着那一排尸体,主动散去鬼术,“你被禄兴利用了,他才是杀人犯。”
我无奈一笑,原来这场局的主人公是我,其他人只不过是配角:“他蓄意破坏拦江大坝的消息没有公开,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贺波半晌没有说话,他拿着手中的黑印,仔细打量着我和杜预:“我依旧不能相信你,这样吧,你跟我出去,让十号留在这里当做人质。”
“高健,你不用担心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杜预沉声说道。
我点了下头,一手拿着自己手机,另一只手握着北斗大神咒从尸体中间走过,爬上贺波的木筏:“你要保证十号的安全。”
“如果他问心无愧,自然不会出事。”贺波划船,足足走了有十几米远,绕过了两个弯,耳边水声变大,我手机轻响了一声,终于有了信号:“我这就证明给你给。”
我搜到网上删减过后的庭审视频,还有公安局颁发的在逃嫌犯通缉令,然后把手机递给贺波,当他看到通缉令上禄兴的照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390章 九月初六
“现在相信了?”我将手机塞进衣服口袋:“你救了一个通缉犯,而且还听信谗言,想要把我害死,你这是中了他借刀杀人的毒计。”
木筏原路返回,贺波将杜预接了出来。
“误会解开就行,贺先生也是想要惩恶扬善,不过好心办了坏事而已。”杜预笑眯眯的坐在木筏上,手中摆弄着王显留下的那个掉漆手机。
“无利不起早,他费尽心思把几个杀人犯绑到一起,肯定另有目的。”我对贺波心存不满,那天我和禄兴从大坝坠落,禄兴身上有刀伤,就算侥幸不死也逃不远,最后肯定会被警方抓住,结果偏偏遇到了贺波。
划着木筏,贺波眉头紧皱,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实在不能怪我,那禄兴虽然面相大凶,但是周身有佛光保护,福德深厚,就算我不救,他估计也死不了。反倒是你一副早夭之相,阴气缠身,功德缺损,怎么看都像是罪大恶极之人。”
我被贺波说的恼火,但是又不好反驳,总不能告诉他我正在给一个黑心秀场打工,对方拿走了我的全部功德,然后我又一不小心放出了鬼母,功德直接扣成了负五百多。
“打扰一下,贺先生你刚才说的功德是什么?你能看见我们身上的功德?”杜预刚从国外回来,什么水鬼、功德,这些东西他就算听说过,也不会太了解。
“功德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通过一个人的精、气、神反应出来。”贺波面色缓和了一些:“怎么说呢?功德可以理解为一种福报,就是天地对有功之人的保护。在人,心想事成,去除病气,获得智慧觉悟,健康长寿;在命,充足真气,通畅经络,消除业力,抵消因果等。功德用法千千万,至今也没有谁敢说完全摸透。”
他说完以后又是叹了一口气:“要说起来,我把你们十一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功德。你们十一人个个都是业障缠身,功德为负,杀了你们那叫除害;在杀你们的同时能让你们忏悔,那就是积德;再进一步讲,如果你们的忏悔能让冤魂超脱,那可就是一件大功德了。”
“所以你就把我们绑架到这地方来了?”我瞪着贺波,这个外表憨厚的捞尸工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外貌只是他的伪装。
“这不是误会吗?我们镇水阴倌天天和尸体阴魂打交道,如果阳火不旺没有功德护身,很容易出事。我又没有孩子、徒弟,现在整个贺家村就住我一个人,后继无人,所以我绝对不能出事。”贺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帮你们保守秘密,你们也不要泄露我这里的情况,等出去以后,我会再给你们一些好宝贝当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