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素瑶点了点头:“知道了。哦,去厨房要一碗冰镇酸梅汤,加些银耳,给殿下送进去。”
——殿下现在肯定被刘老公扰得心烦意乱。
陆素瑶心中暗道,收拾了一下桌面,拿了记事薄便往朱慈烺的办公室走去。等她进了皇太子的办公室,看到太子已经坐在书案之后投入工作状态,心中只能遗憾一叹:自己终究是跟不上太子的步履。
“殿下。”陆素瑶福了福身。
“原定明日召见的许家福,提前到今晚赐膳。”朱慈烺翻动着桌上的行程表:“还有这个薛书言,也提到今晚接见。”
“是,殿下。”陆素瑶迅速在自己的记事薄上做了更改。
朱慈烺放下手里的笔,往后靠了靠:“母后那边,真的很伤心?”
陆素瑶这才想起自己其实是皇后娘娘安插过来的人,只得小心翼翼道:“娘娘遽然受此冒犯,想来是很伤心的。”
“你以我的名义写一封家书,安抚一下母后。”朱慈烺道:“女官们对于出嫁将校有什么看法?”
陆素瑶立刻笑道:“都感念殿下仁政呢!只是还有些人担心丢了宫里的差事,有些不舍得。”
“结婚是让她们更好的工作。”朱慈烺道:“出嫁的女官给十天婚假,怀孕之后每月加发五钱银子养胎钱,产前产后两个月带薪产假,哺乳期内可以带孩子上班,也别安排出差和加班。好了,就这样,发文下去吧。”
陆素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了?”
“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等永生难报!”陆素瑶深深福下身去。
“哦。”朱慈烺挥了挥手:“去吧。”
女性生理和心理的特殊性,决定她们在承担某些工作时比男性具有天然优势。放着这么一群受过教育的壮年劳动力,朱慈烺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
而且这也是他移风易俗的第一步,从听命于自己的女官着手,逐渐打开社会风气,鼓励更多的妇女走出家门,投身到社会生产中去。
陆素瑶是朱慈烺的专职秘书,但是东宫一应符印却是在姚桃手里。这份公文自然要送到姚桃处铃印下发,里面的内容同样也让姚桃惊讶得无以复加。从英宗皇帝禁止后妃殉葬之后,恐怕只有这位皇太子最把女人当人看了。
这两个貌合神离的女人,甚至因此对坐共饮,聊起天来。
“殿下如此一个知冷暖的贴心人,怎么会对圣人如此淡漠。天家的事,果然还是让人看不透。”姚桃啜了一口木樨香片,忍不住叹道。
“谁说不是呢。今日殿下还让我草一封家书去安慰皇后娘娘。唉,这也是能我等奴婢代写的么?。”陆素瑶也附和道:“殿下在宫里的时候,也没跟娘娘那么隔阂呀。”
“我听宫里老人说,”姚桃放下茶盏,低声道,“殿下降生十年都没见笑过,除了出生时候哭了一嗓子,后来也没见哭过。当时就有人说殿下是天上星宿下凡,与常人不同的。”
陆素瑶轻轻踢了踢腿,道:“难怪,我总觉得殿下笑起来有些硬。不过他对那些武夫倒是真心好,出手大方得很。”
姚桃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抽出一本账簿,翻看了一下,道:“何止大方?殿下给军中兵士的伙食银都超过宫中的开销了。”
陆素瑶一愣:“真的呀?我倒还觉得伙食比在宫中时好了许多呢。”
“那是自然,”姚桃道,“咱们都是受益的,只不过那些大貂珰们可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哼,那些人,这回还不知道要如何逮着机会离间皇太子与皇爷的亲情呢。”陆素瑶撇嘴道。
宫中女官虽然名义上是独立体系,实际上却要受到司礼监的管辖、压制。两百年的积怨,让女官、宫女们对太监积怨丛生,有机会总不忘贬损两句。
姚桃自然也不例外,顺着陆素瑶的话骂了两句。有了共同的敌人,两人顿时惺惺相惜起来,一时间便没了隔阂,仿佛从来都是要好姐妹一般。
直到陆素瑶不小心道:“也不知道皇太子妃怎么办。”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天降壕沟,横亘在这对“好姐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