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有趣有趣。”甘贤击掌,仿佛平添了许多乐子,眉飞色舞道:“我就看今日日落前白药师怎么擒住这智谋出众的凶手。”

白无恤看他这番兴灾乐祸,自然不理他,正这时,两个药童面色忧虑,急急进门,禀报道:

“我等彻查了雪域方圆三百公里,在碧湖宫寺佛前发现了沈渐鸿的尸首。”

白无恤眉一挑,反问道:“怎么死的?”

药童一五一十禀道:他跪在地上,手扶着匕首刺在腹中,像是自裁了断。”

“难不成是畏罪自杀?”甘贤疑着。

白无恤不欲多问,放下煮茶一事,起了身,与几个药童匆匆往碧湖宫寺查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推理的吗?推理的作者很费脑的啊。。。。。

☆、猎狐之戏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昨晚一千字,下章看看今晚能不能写出来再发。我发现细细地写,心情也挺好的,就是你们霸王我这件事,我一定会耿耿于怀的,嘁。

遗音阁中,甘贤拿钳子夹了夹炭盆中的新炭,时明时暗的红光,逸一点火星与轻烟,意味深长道:“昨夜我听见你房里有人说话的声儿,幸好,白药师未归,不然那两人一见面,再斗个你死我活的,”甘贤说到这轻轻一顿,放下炭钳,抬头看连映雪略微怔忡的眼睛,叹气道:“你要如何自处?”

连映雪晓得顾为川昨夜来过的事瞒不过人,但甘贤与她如此推心置腹,她却一霎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避重就轻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连映雪瞧着他嘻笑之态不再,轻轻地叹着气,她自知辜负他的一片忧虑,只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陪他消磨道:“你从前说要尝遍天下的美酒,想来这几年你游历四方、纵览河山,已经如愿?”

甘贤说起酒来总算是平生一桩得意事,眉目俱是淡淡笑意,道:“亏你还记得这个,话说我那回在天底下最好的风景里尝遍了天底下最好的酒,本来已经是心愿俱了,可惜酒醒了,心底空空的,总觉得满心的寂寥,所以自那回起心愿就改了,便也谈不上如不如愿了。”连映雪见他这般随意自然,笑道:“那你的心愿可妨说来听听?”

甘贤柔声道:“死后让人将我的飞灰埋到烧酒坛子的窑边,百年后遇上个匠人将我烧成了酒坛子,去盛天下最醇的美酒。”光珠二婢听了这疯癫话,皆是微微吃惊,连映雪却淡淡笑道:“你原就是个妙人,这心愿也妙,若我死后,不妨也与你一同葬在烧窑边,但我不要烧酒坛子,不如烧成一尊釉里红的瓶子,去盛冬雪里开得最好的红梅。”

甘贤听她说要葬在一处的话,不禁心旌摇动,嘴上却扯旁的话道:“你从小就爱这最浮最俗的红,可惜红色易褪,每到红处便成灰,不是好兆头。”甘贤轻轻皱着眉,连映雪低声道:“话虽如此,但我总改不了,大抵我心里还是喜欢繁华热闹,不愿红尘湮灭。”

“这倒和我像极了,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江南看春日里草长莺飞、看杂花生树,如何?”甘贤许着这轻易的诺言,连映雪却不会当真,笑道:“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两人正说闲话,却见踏雪山庄的信使快步迈进遗音庐,禀道:“庄主,苍鹰、雪狼都养好了,十匹骏马还有十位擅骑射的踏雪山庄弟子都已选齐,南宫公子的人马也候在庄外,特来问您几时出发?”

“我竟忘了这桩事!”甘贤笑着起身,对连映雪道:“半月前南宫瑜约了我雪原猎狐,我本要与他在马上一较高下的,可这会我又应下白无恤要护你周全,看来只好对不起南宫瑜了。”连映雪微笑道:“你不怕得罪南宫瑜?”甘贤笑道:“怕什么,难道我们雪剑门这回得罪的人还少么?什么姓谢姓沈的,再加个姓南宫的也无妨。”连映雪淡笑道:“这又不同,君子重诺,你不必为了我如此。”

甘贤左右为难,不能决断,连映雪只好起身来,道:“罢了罢了,闲坐在遗音阁也无聊,不如我同你一块去猎狐罢。”

“你体弱,我怎么放心?”甘贤自然不舍,连映雪却笑道:“这有何妨,如你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不过稍弱些,又不是缠绵病榻。”甘贤拗她不过,只好笑道:“只希望回头白药师不要拿我问罪。”连映雪笑着系上挡风雪的染红霞羽面的鹤麾,笑道:“怎么婆婆妈妈起来?”甘贤只笑着对那信使道:“那你让南宫瑜稍候着,顺道牵两匹好马过来。”

珠儿和光儿替连映雪理弄着缠绕的发丝,拿手抚平了衣上的皱纹,甘贤看她雪白颈上薄薄的绯红色,他心底又欢喜又酸涩的情绪弥漫,像是风里有情人在喃喃低语着的相思,侵染上他的心头,这相思本是苦的,可他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适意的笑容。

不多时,马牵来了,甘贤扶着映雪儿上了一匹骏马,自己也飞身上了另外一匹,手上却握着她马上的缰绳,连映雪只笑着道:“你扯着这疆绳慢腾腾的,怎么猎狐?不如跟在南宫家后头,看看能不能拾着漏网之狐。”说着她扯动缰绳,腿夹紧了马腹,“驾”一声,纵马飞驰去,甘贤见她快马驰骋,立时也拽动疆绳,追了上去。

等南宫府的南宫瑜看见这风雪里一红一素时,已是一盏茶之后,只见那马上素衣的男子衣袂翩跹、风致楚楚,而另一匹马上的红衣女子却是绝艳姿容,映照着整个雪道都有明晃的光辉,这两位出色人物转眼驾马至前,齐齐控住辔头,原本飞奔的骏马忽然被揽住,嘶鸣一声,发怒般腾起前蹄,那骑马之人却不惊不乱,紧紧挽牢了缰绳,一霎便压服了那马。近前,两匹马呼哧着白气,稳稳地踏回雪上,踩出深深的蹄印,南宫瑜见了,不由暗赞一声好俊的骑术。

甘贤一见南宫瑜,不由笑吟吟道:“劳南宫兄久等了。”连映雪顺着甘贤的招呼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上穿一件紫貂面灰鼠里锦袄,脚上蹬掐金挖云的靴子,背着盛满白羽箭的彩绳绕箭筒,马上还挂着一副云纹大弓,回应道:“无妨。”他言谈举止间一副名门公子的坦荡,倒算是个人物。

甘贤笑着道:“南宫兄号称江南第一聪明人,不知猎起狐来有什么新奇的法子?”

“第一聪明人这名万不敢当,话说那箭、驽、套、网四样原都是妙法,不过在下另备了一样献丑。”南宫瑜谦让,甘贤笑道:“那今日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你是贵客,先请罢。”

南宫瑜却之不恭,领着南宫府十来骑俊杰子弟,快马先行,甘贤接过雪剑门子弟递来的两把长弓,一把小巧些让给映雪儿,一把自己背着,领着踏雪山庄一众兴致高扬的弟子们,快马缀在其后,只见雪原上,飞奔的骏马肆意驰骋,天上飞鹰展翅,雪狼飞纵疾追,一霎热闹极了。

如此意气风发的纵马疾驰,连映雪的孩童心性禁不住流露,她挽弓发箭,却不猎狐,专用呼啸的利箭射落南宫府子弟的箭矢,那好几声清响,是箭被当中射断时折落在地上的愕然,怎不惹得南宫子弟们恼怒极了,围着连映雪的马匹讨说法?连映雪却笑吟吟地按住辔头,风中扬起的青丝,遮不住她明亮的笑,更明亮的是她的嗓音,既恼人又令人无奈的,任她赖道:“在我雪域猎狐,自然要按着我雪剑门的玩法,我既身为门主,自然规矩也是由我定的了!你们若没这个心情奉陪,大可趁早服输走人。”

“服输”二字一出,怎不激将?南宫子弟愤愤不平,却不知如何对答,连映雪从从容容地举目望向天上阴云边的银光,道:“你们这会子围着我,不正中了我的声东击西之计么?想我踏雪山庄庄主,可是已经追击那世上最漂亮的银狐去了。”

果然,甘贤这会仿佛与连映雪约好了一般的默契,带着雪剑门子弟们已远远飞驰而去,一队人马扬起最快意的长风,远远地驰向雪原尽头。

那领头的南宫瑜却笑了,道:“门主有上上计,我等也有下下策。”说着南宫瑜纵马驰去,那些南宫府的子弟们也快马跟去,马蹄飞纵着溅起雪泥,一式的快若闪电,连映雪快马跟上,只见那南宫瑜命两骑子弟从行囊中取出一团渔网来,迎风一抖,拦成围势,见着那极伶俐的雪狐,飞马追去,猎狐倒成了围狐,最妙是这些个弟子默契上佳,骑马又快,将那渔网一兜,就是那世上跑得最快的雪狐撒了四肢逃命,也跑不过这天罗地网,更妙是这网用得好,生擒时不伤半点狐皮,倒是个聪明法子。

连映雪没想到久居江南地的南宫府也有这般厉害的骑术,不禁刮目相看,她飞马上前去,与南宫瑜并马齐驱,迎着风诘问那南宫瑜道:

“这就是南宫公子所说的猎狐法子了?”

南宫瑜却道:“这等小小戏法恐怕不入门主的法眼,请门主静观其变。”

连映雪不由来了兴致,只见南宫府的几个弟子从布袋中取出不足盈握的弹丸,一路抛洒向雪原狐群可能出没的领域,那些丸子滚落在地,南宫瑜胸有成竹,道:“等归来,门主就知晓了。”

连映雪见这招数,不由挑眉道:“难不成公子是要下毒?”

“下毒恐怕影响毛色,这法子门主听了,自然也觉得妙不可言。”南宫公子脸上并无得意,连映雪却淡淡道:“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取细小的鱼骨两头削尖了,拗弯了塞进肉泥丸里,再拿水泼了冻住,便做成了这肉丸子。”南宫公子一五一十道,连映雪一霎明白了,听他往下道:“那雪狐闻着肉香,吞食了这小小的肉丸子,等丸子在狐狸肚子里化开了,那削尖的鱼骨自然也弹开了,刺破它们的肚子,最终丧命于此道。”

南宫瑜略过连映雪话中暗暗的不满,只是云淡风轻道:“这个法子虽然阴毒些,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是不是?可惜这法子并非我想出来的,是我从旁人那偷师的。”

“不知是哪位名师出了公子这样的高徒?”连映雪难得地沉不住气,讽刺道。

南宫公子却半点也不恼,笑吟吟地,策马而去,风中扬起高歌道:“狐兮狐兮,入我彀兮,非我愿兮,实有恨兮,恨未酬兮,泪掩涕兮。”

☆、围炉琴话

转眼风雪愈大,猎狐已七八成尽兴,无论是南宫府还是雪剑门的弟子,都聚在了一处斜崖下堆起火取暖避风。踏雪山庄子弟素知甘贤性子,故带了十几壶的新酒兜挂在马腹,这会解绳取了下来献上,甘贤自然是喜出望外,搁在火上烫着酒,笑着对南宫瑜道:“南宫兄,不如共饮几壶?”

南宫瑜摆手道:“不必了,在下从不饮酒。”

“这是何故?”甘贤饮一口美酒,笑问。

“在下不喜而已。”南宫瑜随性而为,甘贤却故意为难道:“人无癖无以深情,南宫兄不喜饮酒,可喜欢些旁的?”

“在下聊以弹琴助甘兄的酒兴罢了,”说着南宫瑜向随侍弟子道:“取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