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背里的辛酸, 谁又知道。
如同站在刀尖上跳舞, 始终得小心翼翼的, 看着他人的脸色行事。说到底,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娼妓,明面上大家对她爱慕体贴,可私下谁都可以一脸唾弃的说:“不过是仗着与当今圣上打的火热的表子罢了。”世人想见她,与其说仰慕她的容貌才情, 更多的是想知道能被皇帝看中的女人, 会是什么样子。
而徽宗皇帝, 虽然说是喜爱,但作为后宫佳丽三千的男人,那点喜爱就像是对猫猫狗狗的喜爱一样,微不足道。家花不如野花香,李师师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调剂生活的一味调料品,偶尔能给他带来些许新鲜的感受,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了。
后来,金人攻破汴京,彼时的徽宗皇帝自顾不暇,又怎会想起一个小小的娼妓,李师师被迫南迁,从此流落民间,因为一路上的奔波劳苦,她也日渐憔悴,最后容貌衰驰,凄凉的过了残生。
她这一生,也曾辉煌过,然而就如那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转瞬即逝,最终以黯淡收场。
不甘心吗?
或许有的。不过李师师的心愿却十分简单,她只想要自由,不做名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
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啊,尤其是这世道,普通人如何活得下去,我的傻姑娘。
倪溪忍不住叹息。
想要不受人摆脱想要随心所欲,唯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站在云霄之端,那一刻,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真正的自由。
那么,她便多做一些好了。
黑暗里,倪溪无声无息的微笑。
......
次日清晨,倪溪醒来时,早有丫鬟梅香等候在一旁服侍。
穿上外衣,洁了面漱了口,倪溪坐在铜镜前,让梅香替她梳妆。
铜镜内映出来的身影美的惊人。
在原著中,是这样形容李师师得的美貌的:
但见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
她的美,不仅在于天生丽质,更是因为身上有一股缥缈清冷的气质,哪怕是佳人一个轻微的蹙眉,也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与此同时,李师师又是一位极其雅致的女人,蕙质兰心,才艺双绝。
这样的李师师,怪不得能够被徽宗皇帝宠爱的天下人皆知。
只可惜,对于见惯世间美色的徽宗皇帝来说,想要他专情,明显还是不够的。
梳完妆后,倪溪照了照镜子,镜中的美人花容月貌,颇为赏心悦目,这让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身后,梅香抿嘴笑着夸奖道:“娘子真美,就像那天仙下凡似得。”
倪溪笑了下,没有说话。
早晨的时光格外悠闲,用了早饭,她懒散的歪在屏风旁的软榻上,找了本诗集,百无聊赖的翻阅着。
香炉袅袅燃起,渺渺的轻烟散开,屋子里弥漫着沉香木的味道,宁静雅致。
梅香站在一旁,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什么。
“说吧,什么事?”倪溪瞟了她一眼问。
梅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倪溪,开口道:“娘子,李妈妈说待会儿有几位贵客想要见见娘子你。”
说是贵客,实际上不过是在李妈妈那里使了大量钱财罢了,虔婆爱财,收了银子自然要办事了。
原主本是一个孤儿,李妈妈见她颜色生的好便买了去,然后教她各种才艺杂耍,等到李师师长大后,便开馆接客。
李师师也确实争气,居然博得当今圣上的欢心,一举成为东京第一行首,给李妈妈带来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李妈妈眼里,原主不过是一颗摇钱树,如果不是碍于圣上的面子和胆量不够,她早就让原主继续做娼妓营生了,可尽管如此,李妈妈也没少背着原主私下收人钱财,让她去接见那些客人,哪怕不做什么,也够让人堵心的。
原主自然不愿意了,那些客人三教九流都有,偶尔遇见斯文的还好,但是大多数都是大腹便便的粗莽之人,这让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娘子如何心甘情愿。
只是,她是李妈妈养大的,又没有亲人,对李妈妈还是有情分在的,再加上从小见识到了李妈妈的诸般手段,心里难免有几分惧怕,因此对于这些,在李妈妈的软硬兼施下,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原主还是同意了。
就在梅香以为倪溪会像以往那样脸色难堪的发脾气时,却听倪溪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知道了是去还是不去呢?
拿不准倪溪的意思,梅香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只见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写满了平静坦然,让人猜不出她的内心想法。
梅香迟疑:“娘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禀李妈妈,对待李妈妈,她也是害怕的。
倪溪不紧不慢的将视线从诗集上收了回来,明澈的眼眸看向梅香。
“这样吧,你去找阿娘,说奴有事与她相商。”
梅香放下心来,“婢子这就去。”
梅香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妈妈就过来了。
穿金戴银,一身绫罗绸缎裹身,优渥的生活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李妈妈过得竟是比东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还要富贵。
可这些,都是从原主身上剥削来的啊。
倪溪掩住眼里的冷意,从软榻上起身,“阿娘。”
“我儿呀,”
李妈妈一进来就将倪溪的手亲热的拉起,“你找梅香唤我有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