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却笑了起来,叫仆妇上菜,自己拉着她的手,慢慢往花园里头走,眼瞅到了沁香厅,安然站下,决定跟这姑娘摊牌,瞧了她半晌儿道:“你跟嘉言早就相识。”
曼娘脸更红,微微点了点头:“那年刚过了年,念着爹爹的寿辰将至,便带着丫头去珍宝斋,想给爹爹选一方砚台做寿,不想,却遇上地痞,亏得侍郎大人出手相助,才得脱身,本想道谢,侍郎大人却转身去了,连名儿都未留,后多方扫听,仍不知是安府的二老爷,直到那年状元游街,曼娘见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相助自己的公子,心下暗喜,却没过几日,便听说安府大喜,状元郎娶了谢氏贵女。”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曼娘本想着此生无缘,但求来世,却听说,听说……”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安然替她接了下去:“听说嘉言夜夜孤灯相伴,故此,跟你爹娘说了此事。”
郭曼娘微微点头:“这么多年,爹娘一直询我为什么推拒上门求亲之人,我都未曾吐露半句,非是我不说,而是不能,若他过得幸福美满,此一生我会把此事深深埋在心底,不会被人所知,可他过得不好,我就想是不是可以……”脸一红低下头去。
虽早有预料,却也未想到,嘉言跟这位郭小姐,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若当日嘉言留下姓名,或许侍郎夫人就是曼娘了。
安然略想了想:“你的心我知道,也理解,更为佩服,只是,有些事儿你还需仔细斟酌,你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找门当户对的亲事还罢了,若嫁给嘉言,却只能做小,谢氏虽有大错,到底生了皓思皓玉,于安家有功,不能休弃,而你进了门,还要当后娘,这后娘最不好当,不是自己亲生的,轻不得重不得,将来便你生下孩儿,也在皓思皓玉之后,更何况,京城是非多,不定要嚼说什么难听的话,到时候你后悔,可晚了。”
郭曼娘却摇摇头:“曼娘本以为此生无望,如今还能侍奉在侍郎大人左右,已是曼娘此生最大的幸事,如何还会在意旁人的口舌,至于皓思皓玉,不管曼娘有无子嗣,都会待他们如至亲。”
安然笑了起来:“你倒是比我还有勇气,既你不在意,待我跟老爷商量了,择日请人去尚书府求亲。”
曼娘蹲身一福:“曼娘谢大夫人成全。”
送着母女二人走了, 安然惦记孩子,忙回了内宅,刚走到窗下,就听里头嘟嘟的哭声,夹杂着安嘉慕无奈的声音:“ 别哭了成不成,你说你哭个什么劲儿啊,天天好吃好喝的,自从有了你,你爹我就成和尚了,你倒是天天暖玉温香的,在你娘怀里待着,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你这小子呢,还哭,还哭……”
安然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急忙进去,把孩子接了过来,背过身子去喂奶,小家伙一到安然怀里就不哭了,待吃上饭,眼睛都闭上了,只是还有些抽搭抽搭的,看着十分可怜。
安然心疼的不行,瞪着安嘉慕小声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跟嘟嘟胡说什么呢。”
安嘉慕凑到跟前低声道:“我可没胡说,媳妇儿你说说,你男人都当多少日子和尚了。”
安然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一时等孩子睡了,交给奶娘抱了出去,安然还没整理好衣裳,已经被安嘉慕一把搂住,在她耳边亲了几下子:“媳妇儿我实在忍不住了,不然,你就像怀着嘟嘟那会儿一样……”不等安然答应,已经抱起她进了寝室……
这一折腾就到了掌灯时分,虽顾及安然的身子未完全恢复,并未做到最后一步,却也把安然折腾的手软腿软,晚饭也做不成了。
身心舒泰的安嘉慕反而心情极好,也舍不得被自己折腾了一下午的媳妇儿再去操劳,叫人去雅舍把小桃接回来,做了几个菜,倒让安然哭笑不得,这家伙倒是会使唤便宜人。
却也知道他如今嘴刁,旁人做的怕是吃不下,也只能由着他,倒是趁机把小桃叫到跟前,问了些雅舍的事。
忽然发现,这没多少日子不见,小桃倒长得飞快,安然一直觉得,小桃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如今看来颇有几分亭亭之姿,且举手投足,眼角眉梢仿佛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少女怀春,她怀春的对象是谁?这是让安然颇为好奇的。
不过,很快安然就知道了,小桃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城府,少女情怀即便想掩饰也掩饰不来,几句话便露了端倪。
安然粗略的算过,这丫头没说三句话必然就会提起大师兄,一提大师兄,两只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分外明亮。
这丫头对大师兄的倾慕如此明显,这倒是安然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
等小桃走了,安然不禁道:“亏了我当初没收这丫头当徒弟,不然,可麻烦了。”
说着,看向安嘉慕不免感叹了一句:“真是春天了啊。”
安嘉慕笑了起来:“你大师兄跟小桃,倒也般配,两人都是厨子,性格上,用你的话说也颇为互补,若成了岂不正好。”
安然摇摇头:“我是担心大师兄过不去先头的坎儿,你别瞧大师兄平常嘻嘻哈哈的,心里却最是执拗,当年因魏家的亲事,气的师傅卧病在床,这件事始终不能让大师兄释怀,加上小桃年纪又小,只怕他不会答应。”
安嘉慕:“我倒是不这么看,有句话不是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吗,只要小桃真心喜欢你大师兄,此事早晚能成。说道这个,今儿你可探除了什么?郭曼娘的性情如何?”
提起郭曼娘,安然不禁赞了一声:“曼娘是个勇敢的女子。”把曼娘跟嘉言的一番因果道了出来。
安嘉慕愣了半晌儿:“竟有此事?”
安然点点头,指了指他:“若不是你当年乱点鸳鸯谱,应下谢家亲事,说不定,早成全一对有情人了。”
安嘉慕摇摇头:“若嘉言跟我提过此事,我断然不会让他娶谢氏进门。”
安然想了想:“说起来,他们也只是一面之缘,想来当日嘉言刚经了考场舞弊之事,即便救了曼娘,却并未放在心上,更未留意曼娘的情意,后来终于知道心上人是安家二老爷,嘉言却已娶妻,还真是造化弄人。”
安嘉慕:“我是怕又给嘉言选错了人,而且,你怎能保证嘉言就喜欢曼娘?”
安然:“这种事儿外人如何保证,只不过,嘉言虽看似古板却极重情义,而曼娘的性子柔中带刚,更是个颇为聪明的女子,我相信,她会处理的很好,嘉言若能娶她也是福气了。”
安嘉慕挑了挑眉:“这才见了一次,你们就好上了啊。”
安然:“谈不上好,只是比较投缘,有时想想,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不投缘的,纵然天天相对也是冤家,投缘的只一面便足够了,我是觉得曼娘跟嘉言很好,不过,这种事儿你还是先问问嘉言。”
嘉慕:“二弟的性子你还不知吗,问他只会摇头,我瞧着他是因为谢氏已有些心灰意冷了。”
安然:“也不是七老八十,才多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说什么心灰意泠,而且,我有种直觉,曼娘跟嘉言会过得很好。”
两口子正说着,忽听外头仆妇的声音:“给二老爷请安。”
安然笑道:“这可是想谁谁来。”说着站了起来。
安嘉慕有些担心的道:“你的身子……”
安然白了他一眼:“你兄弟可来了,不许胡说八道。”
安嘉慕方才闭嘴。
嘉言进来给安然见了礼,安然笑道:“你哥正说到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你们哥俩坐着,我再去收拾两个菜,你们哥俩好好喝几杯。”撂下话留下兄弟俩,去了灶房。
安然一走,嘉言方才坐下。
安嘉慕给他夹了一个蟹粉狮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