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赛帝国,闻乐倒是听说过,东部联盟国里一个兵强马壮的国家,君主也算英明,政治稳固,繁荣安定。
不过——
“你姓奥格赛?”闻乐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弗兰茨。
“是的。”棕发的男人在提及自己的姓氏时难得摆出了正型,捏着一包番茄酱,大手一甩说,“奥格赛,就是我们帝国的国姓。而我,正是奥格赛帝国的第三皇子——嗷嗷我的酱!”
番茄酱随着他大力挥舞的手、半空中留下一道鲜红色的轨迹。
闻乐:“……”为你的国家感到担忧。
弗兰茨忙手忙脚地整理好桌面上的番茄酱,送来的餐巾纸已经被他用完了。他看着沾满了红色酱料的指尖,沉默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那个,很抱歉,但是我能用用你的纸巾吗?”
闻乐把自己面前的纸包递给了他。
“顺便。”弗兰茨擦完手后捋了捋卷曲的头发,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个……我可以用我的腿跟你交换翅膀吗?”
得,吃炸鸡还不吃腿,只喜欢吃翅膀。他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勉强像是个挑剔的皇子。
弗兰茨如愿以偿换到了翅膀,接着开吃,一边吃一边接着解释:“我是一个联盟国的游吟诗人,这么多年来都致力于作出不朽的诗篇。但作出来的作品总让人不那么满意……”
弗兰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而闻乐想起对方在桥洞下吟唱的那首诗歌……恕她直言,排除语言不通这部分因素,弗兰茨要是在地球靠这玩意儿吃饭,也就是个睡桥洞的料。
“所以,为了激发灵感,我决定造访海国。”弗兰茨说,“海国长久以来和大陆隔离,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色。再加上如今那里成了神降之地,还建立了对外无条件开放的新贸易都……我造访过那里的朋友都盛赞海神的美貌和宽宏、以及新贸易都让人记忆犹新的活泼繁荣。”
“我是真的想去那里游览一番。”弗兰茨总结道。
看在他对海国吹了一顿彩虹屁的份上……闻乐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觉得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
“那么,你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闻乐问道。
“为什么光说我,你呢女士?”弗兰茨笑着反问,“您看起来对这里无比熟悉。如果不是您身上浓郁的魔力以及这一口流利的西加语……我会真的以为您就是这里的一员。”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一员。闻乐腹诽道。
“因为我掌握着来往两界的通道。随时可以开启的、平稳的那种。”闻乐喝了口可乐,看着弗兰茨瞬间呆愣住了的脸庞,“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啊。原来是这样。”弗兰茨懊恼地挠了挠头,坦言道,“是海。”
“?”闻乐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在乘船出海的途中遇见了风暴。船沉了,我也掉进了水里。”弗兰茨心有余悸地叹息,摩挲着自己指间金色的戒指,即使穷困潦倒他也没有傻到把印着国徽的戒指给典当掉,但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过风餐露宿的生活,却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刻骨的孤独。
……电光火石之间,他觉得自己能把这股孤独感存留下来,写成一篇杰作。
“海水吗。原来如此。”闻乐点了点头,“我带你去海国,你帮我在地图上把你出事的地方标记出来。”
“不,请等等。”弗兰茨喃喃地说,在下一瞬间脸部所有的肌肉夸张地动作了起来,“请让我再多体验一会儿这种感觉。这种独自一人、举目无亲的感觉……”
闻乐:这人不是个受虐狂吧?
“你确定?”闻乐虽然不赞成他的举动,但是弗兰茨读作脆皮诗人写作战五渣,即使留在地球也惹不出什么大麻烦,语言什么的他可以自己慢慢学,反正游吟诗人在这方面的天赋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们才刚刚认识,闻乐也没什么理由非得把他压送回西加大陆。
“我确定。”弗兰茨坚定地说。
“那好,先把这份文件签了。”闻乐点了点头,把亲民版的《双界流通基本法》给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弗兰茨好奇地看了看,在契约的最后发现了一枚光华流溢的神印印记,“小姐,你为海神工作?”
“算是吧。”她含糊地带过这个问题,“严格来讲,你也算是在海国的领土出了事。签署这份契约,你享有一次免费传送回海国的权利。”
“谢谢。”弗兰茨大喜过望,看起来想冲上来给闻乐一个拥抱,但还是忍住了。他将契约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了所有条款、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这才签上自己的大名。
……所以说无论如何,这个看起来极端不靠谱的男人也算是一个帝国的继承人之一。问的两个问题都问到了关键点,最后一个问题甚至让闻乐现场添起了具体条款——只是她的行为让弗兰茨有些惊讶地抽了抽眼角,看见她指尖缭绕的幽蓝色光芒完美适应纸张上记录的魔力之后,更是差点没保住自己的下巴。
“所以您就是……”弗兰茨深吸一口气,一幅要晕过去的样子,用手揉了揉额角,咬牙说道,“不,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闻乐无辜地眨了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那么继续吧,鲁滨逊,祝你漂流愉快。”
“是。”弗兰茨的碧蓝色的眼睛亮的可怕,“感谢您的祝福。”他像是迫不及待想开始新旅程似的。
“不谢。”毕竟那也算不上什么祝福。
“对了……冕下。”弗兰茨斟酌了半天,斟酌出一个合适又不那么夸张的称呼,“既然是您,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向您汇报一件事情。”
“我的信鸽,‘爱弥’,那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不起眼,但实打实是只魔法生物。”弗兰茨遗憾地说,“我感觉得到,它似乎追随着我来到了这个地方……但是我们之间的主仆契约在两天前被掐断了。”
“它拼着一口气回到了我的身边。”弗兰茨轻轻抽气,似乎是在回想那个场景,“它胸前的魔核被人挖走了……血流如注……我完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会对那么一只娇弱无害的鸽子动手——”
“魔核”两个字,似乎牵动了闻乐的某根神经。
她肃穆了脸色,注视着弗兰茨的双眼问他:“你知道它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吗?”
“不知道。”弗兰茨叹息,“但一定离我不远。您的出现提醒了我,我应该为它写一首哀歌。”
闻乐一愣,忽然想到了某个不相关的的点,开口问他:“后来,你是怎么处理那只鸽子的尸体的?”
弗兰茨的脸颊红了红,双眼流露出一丝痛苦和羞愧来。
他捂着自己的脸,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饿了……”
哦。这个男人烤了它。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