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托着下巴,默默叹气,果然天下难太平,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临到下午,南姗亲自送温氏离去,因园子里好多鲜瓜新果熟着,南姗提前叫人摘了些,让温氏一道带了回去,待转回小石头的屋子时,小东西已睡醒了,正朦胧着表情揉眼睛,见南姗正迈步走近,立马精神地打了个滚坐起,张开两只小手臂,甜甜叫娘。
南姗走到床边坐下,搂住张牙舞爪的儿子,拉长着声调叹气:“小石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呢,以后都乖乖听话好不好呀……”
小石头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小乳狗,亲密地依偎在南姗颈边,奶声奶气反问道:“娘,我不乖么,我很乖的呀……”
南姗掬着小石头的两瓣脸颊,亲了亲他的小鼻子,才口气不爽地哼哼:“你乖么,叫你喝碗药,你哭得能把娘耳朵吵聋了,叫你自个睡午觉,你扯着娘的袖子不撒手,你这叫乖啊你……”
丹霞忍不住替小石头辩驳:“王妃,大公子还不到三岁呐……”
南姗瞥一眼床边忍笑的丹霞,神色悠然道:“所以我说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我说让他乖乖听话,也是打商量的语气呀……”
扭回脸来,南姗揉捏着儿子的小脸,笑容可掬:“好儿子,你以后稍微乖点嘛,娘每天这么多事,还要照顾你和你豆豆弟弟,你小豆豆弟弟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娘叫他不许尿床,他该尿还是尿,小石头不一样啊,小石头现在若是尿床了,是不是都知道羞羞了啊……”
母子俩交流了许久,小石头又一次保证‘我以后会乖乖听娘的话,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南姗很快便教以致用。
在云芳又捧来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时,南姗捉住转身欲溜的石头,亲亲他的小脸蛋,软声笑道:“好儿子,你才说过会乖乖听娘的话,这么快就又忘了……小石头乖,这回是最后一碗了,喝了这一回,明天就再也不喝了……”
小石头皱着一张苦瓜脸喝了药,难受的泪花直在眼眶中打转,南姗抱着儿子轻轻拍着:“小石头真乖,等你明天睡醒了,就可以和你豆豆弟弟一起玩了,乖乖的,娘陪小石头睡觉觉……”
次一日,小石头彻底恢复精神活力,南姗看着儿子生机焕发的神采,终于放下心来,大儿子平安无恙,南姗终于挪出整功夫,去关怀小儿子豆豆,小豆豆已然三个多月大,比起他爱闹腾的小石头哥哥,他相当乖巧安静。
抱了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儿子,南姗指着在厚地毯上翻跟头的大儿子,笑眯眯道:“小豆豆,快看,哥哥在翻跟头给你看,好看不好看呀,来,咱们给哥哥鼓个掌……”
小石头得了母亲和幼弟的鼓励,愈发努力地来回翻跟头,虽然他翻的乱七八糟,可小豆豆却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云芳看小石头疯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好了,大公子,小公子现在想听你摇拨浪鼓,来,先让姑姑给你擦擦汗,哎哟,瞧这满脸的汗……”
正当小石头倚趴在母亲身边,摇拨浪鼓给小弟弟听时,又有人进来传话,说南家的崔妈妈过来了,南姗心中微疑,却忙吩咐道:“快叫进来。”
崔妈妈岁数已不小,这两年来发福许多,她迈步进来后,福低身子给南姗问安:“给王妃请安。”
因南姗怀里抱着小儿子,胳膊上还缠着个大儿子,南姗抽不出手冲崔妈妈示意,只笑容满面道:“妈妈,快坐下说话吧,夏枝,端茶来。”
崔妈妈恭敬地谢过南姗,落了座,接了茶,说起此行的来意,一脸忧心忡忡道:“王妃,咱们家笙四爷,三日后要随大军出征,夫人叫我过来递个话,笙四爷明天会抽空去侯府辞别舅老爷和老祖宗,也会顺路来王府辞别王妃。”
啥?!!!
南姗深深蹙起眉头:看来北疆的安危问题不轻啊,笙四哥还要去打仗,真是……
等南笙次一日来辞别妹妹时,兜头便被递来一只硕大的包裹,南笙奇道:“这里头都是什么呀……”鼻子嗅了一嗅,一股隐约的药味透了出来,南笙如数家珍地张口念道:“人参,麝香,当归,鹿茸……”
南姗先给南笙的鼻子点个赞:“好哥哥,你的鼻子一如既往的好使!”
南笙忍俊不禁,英俊明朗的笑意迅速映散开来,笑骂道:“你个小丫头,都嫁人生子好几年了,见着小哥哥,还不忘一开口就损上两句……哥哥要出远门了,你也不说两句好话听听。”
南姗拍拍小石头的肩膀,脆声道:“小石头,给舅舅说句吉祥话。”
小石头睁着明亮剔透的大眼睛,吐字清晰:“祝舅舅早日凯旋!”
南笙摸了摸鼻子,微笑着望向南姗:“知道我要随大军出征,家里娘哭,你嫂子哭,筱姐儿哭,到了舅舅家,舅母也哭,我还以为你也会哭鼻子呢,没想到……”
南姗忍住泛上眼眶的热意:“男儿志在四方,我早知哥哥是有壮志的,你……早点回来。”
☆、第203章
隔了两日,又该是到皇宫请安的日子,也是萧朝大军远征北疆的日子。
南姗不爽的心情直接乘以三,一不爽是没有萧清淮先生的陪同,南姗觉着待在皇宫格外没有安全感,二不爽是又要看到钱皇后那幅假惺惺的表情,三不爽是南笙要出远门了,心里不担心纯属自欺欺人。
因今日大军出征,御驾亲去送行鼓舞士气,太子亲王诸人及文武百官尽皆陪同,故而今日给钱皇后的请安礼上,全是女眷,除了祝氏、彭氏和南姗,另有睿王妃阮氏,次媳庞氏和三媳穆氏。
自太后故去,为示尊重皇后之意,睿王妃每月会来宫中探望一次皇后嫂子。
你来我往问候过罢——钱皇后年华不再的面容上,颇有些压抑不住的喜气洋洋,南姗低垂着眼帘瞟了她一眼,估摸她在想,烦人的皇四子去北疆了,讨厌的皇五子还在江南,自个儿子又要有后了,真是三喜临门啊。
“好了……”钱皇后扶了扶鬓边样式繁丽的珠钗,口气雍容:“今天就到这里,太阳也大了,早点散了回去吧。”
在座女眷纷纷起身,行礼辞别。
有序退出凤仪宫,南姗正打算与睿王妃一道离开,却被祝氏叫住了,只见她面上笑意淡淡:“五弟妹许久没来我宫里坐坐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妨来小坐片刻。”
面对祝氏刻意的邀请,南姗略一思咐,便浅浅笑道:“也没甚么急事。”
与睿王妃等人互道辞别之语后,南姗到了祝氏宫中,分主宾落座饮茶,祝氏端着纹案精致的茶碗,语气平静无波:“妩姬怀有身孕的事儿,想必五弟妹也知道了。”
南姗撇着新嫩滴翠的茶叶,声调安稳:“略有耳闻。”
祝 氏嘴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也不知是自讽,还是讽人,声音依旧温婉的玲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不与五弟妹兜圈子绕闲话了……妩姬说甚是思念家中亲 人,想见上一面,以解思念之苦,弟妹也知道,妩姬的母亲身无诰命,若想进宫一趟,不太容易,我想着,五弟妹乃是妩姬的嫡亲堂姐,你去探她一探,亦可慰藉她 一番思亲之念,五弟妹意下如何?”
搁下手中的精珍盖碗,南姗身姿端丽,静静坐着:“太子妃既有如此美意,便叫她过来叙上一会话,也就是了。”
祝氏嘴角微勾,她叫南氏前去看妩姬,南氏反说叫妩姬过来见她,对身边的一个侍女吩咐道:“玲儿,去叫妩姬过来见客。”
唤作玲儿的侍女,对祝氏福一福身,轻声轻步地出去了,祝氏继续温言温语着:“五弟妹在娘家时,与妩姬姐妹情分挺好的吧。”
南姗轻和地笑着说:“在家里做姑娘时,每日要去家中老祖母那里请安,倒是常常碰的到,自打嫁了王爷后,府中琐事缠身,少有时日回娘家,自然见的就少了。”
两人稍打了几句太极拳,玲儿已脚步轻盈的回来了,只见她对祝氏和南姗福了福身,面色微有些难看:“二位娘娘,妩姬说御医叮嘱过,叫她这两个月都卧床静养,少出屋门乱走,她怕动着胎气,说能不能让五王妃前去看她……”
祝氏微微冷笑,却依旧话语平和:“妩姬如今正娇贵,五弟妹你看……”
南姗语气悠悠道:“我记着有孕头三月时,御医不仅说要多卧床静养,还说最好少见人,免得打扰心情……现下时气尚燥热,连我都常感烦闷,更何况是妩姬,就劳烦玲儿姑娘转告一声,说让她静心养胎,她父母在家中都很好,不要总是惦念着,我就不过去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