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琴没能抽动书,又被齐悦的喊声震了一下,眨了眨眼:“你真想学?你可知道,学这个要先给自己扎针,很疼的。”回想刚结婚的时候,她因为好玩,兴致勃勃地跟着丈夫学针灸,三日之后就没有然后了,往事不堪回首,哎!
齐悦并没有被吓住,反倒两眼放光地点头:“我真想学,也不怕疼。”而后又满脸希翼地望向黄医生,“您是要收我为徒吗?”
原本已经失望的黄医生,听到她说出愿意二字时,背在身后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这会对上少女盛满星光的眼,他抬起下巴哼了一声:“等你背下手中这本书,再提拜师的事。”
齐悦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但脚跟还未离地,黄医生又补了一句:“记住,你只有五天的时间,且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齐悦手中的书有二十来页,除了经络图,还有经络术语,五行阴阳论述等内容,极复杂又晦涩。
齐悦还未回应,杨素琴眉头一皱:“五天?老黄你是在故意为难悦丫头吧?你当初跟着爹学中医,也是花了十来天才将这本书全背下来。”
黄医生被揭了老底,老脸有些红,努力找回场面:“当初我背这书时才十岁,齐悦这会有十七了,自然要求也不一样。而且她现在才开始学已经晚了,若是不肯用功,那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杨素丽虽然赞同丈夫的话,但她还是觉得五天背完全书有些强人所难,便与他商量:“难得有你看上又肯跟你学的孩子,就把时间放宽些吧。”
“谢谢婶娘为我求情,但我想试试五天背下整本书。”齐悦神色坚定。
第158章被咬断腿的人
“好,五天后,就在这,你将整本书背出来。”黄医生敢在杨素丽开口之前一锤定音。
杨素丽无法,瞪了丈夫一眼,然后就推齐悦进屋背书。
齐悦却摇头:“我先去看看爷爷。”
“你这孩子。”杨素丽摇头,去屋子里拿了一包糖想要齐悦带去给齐老爷子冲水喝,但出屋时齐悦早已跑不见人了。
齐悦抱着书,冲出杂院,冲向卫生所,这一刻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兴奋嚷得满世界都听到。
不过,她还没有被收徒,满腔的激动只能压制。
这会已经是傍晚,齐老爷子一个人在卫生所里慢慢走动,看到齐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惊讶问道:“不是刚回去,怎么又来了。”
齐悦喘匀了气,将怀里的书往老爷子眼前一递:“爷爷,您看,这是医书,黄医生要教我医术,等我学会了就可以给您治病了。”
她知道她这话说得大,也知道中医要学得精通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学习,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说,她太高兴了,也想要这会离得她最近的亲人也跟着高兴。
齐永福果然很高兴,他大笑起来。
他很久没有笑了,突然笑起来声音有些怪异,似破锣嗓子一般,但笑声中透着喜悦半点不少,浑浊的双眼隐隐透着水光:“好,好,我老齐家要出医生了!”
齐悦也跟着笑,脸上的笑容明媚,就是西天的霞光都比不上。
匆匆走过的路人忍不住驻足停步,路人不好跟年轻姑娘搭话,就冲齐永福问了一句:“老爷子干啥子这么高兴?”
“我孙女以后要当医生,我当然高兴。”齐永福满脸笑意地冲陌生的路人回道。
路人自然不会扫兴,大声恭喜齐永福有个好孙女,又道他以后能享福了,有个头疼脑热都不用求人。
齐永福满脸高兴地应和,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得很是开心。
站在边上的齐悦却是羞红了,转身进了里屋开始背书,老爷子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她可不能让他的牛皮破了。
时间就在照顾老爷子和背书中悄然滑去,齐悦晚上做梦都梦见一个个标着穴位的小人,还有晦涩难记的古文。
因为齐老爷子住在卫生所,齐悦又吃住在黄家,家里隔两三天就会给黄家送一趟菜,如今农村最不值钱的就是各种新鲜蔬菜。但对买根葱都要花钱的城镇人来说,这些新鲜蔬菜很是难得。
齐家每次送来的菜都很多,黄家吃不完,还会送杂院里的人家做人情,这样杂院里的人也对齐悦很是友善。
这天下午,黄医生在卫生所,杨素琴在火车站上班,黄家的孩子也去上学了。
齐悦独自一人在杂院中一边守着药罐子,一边背书,正背得发晕时,一个大嗓门的婶子冲她喊道:“悦丫头,你家人来了。”
齐悦抬头,看到院门口挑着担的爹娘,面露讶然,往日他们都是早上来送菜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请大嗓门婶子帮她看着药罐,就赶忙迎上去,从爹娘手里接过菜筐子,放到黄医生家的客厅,这才忍不住问道:“这两天可有去山上采铁皮石斛?熬完今天的药,就只剩下最后四根了。”
距离老爷子住进卫生所已经过去六天,齐家当日承诺一定上山去采铁皮石斛,谁料他们回了家,二房三房纷纷以农忙为由拖延上山寻药的日子,便是来镇上送菜也只是让齐传宗与余秀莲夫妻俩过来,只偶尔齐老太太过来探望齐老爷子一趟。
之前每次他们来,齐悦就问一次,接连好几次失望,她有些着急了,毕竟铁皮石斛难寻,并不是一上山就能采到的。
听到她的话,齐传宗夫妻对视一眼,脸色有些不对。
齐悦疑惑:“怎么了?”
余秀莲忽然握住她的手,神色严肃:“悦悦,你实话告诉我,你那天采药时有没有遇到什么?”
齐悦闻言一愣,飞快地打量了爹娘一眼,见他们身上不像受伤的样子,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天我什么都没遇到,就是山上安静得厉害,让人无端有些害怕。”
“真的什么都没遇到?”余秀莲还是有些怀疑,“你那天为何提醒我们上山不要分开?”
“自然是担心你们遇到危险,毕竟解放前那山上可是有虎豹的。娘,你们不会真的遇到虎豹了吧?”齐悦一脸惊吓。
“我们今天没入山,只走到山脚下,碰到一个豹子咬断腿的男人,你二叔三叔他们就再不肯上山。”齐传宗皱着眉说道。
齐悦也惊了一下,追问:“被咬的那人长什么样?”
“那人身材不高,长得精瘦,不过他满身是血,看不清脸。”余秀莲回想那一幕,面上就有些发白,握着齐悦的手不由得加了力,“幸好你没碰上那只豹子,不然……”她有些说不下去。
齐悦顾不得想那人是不是当日她碰上的精瘦男人,忙安抚她娘道:“我运气好,没碰上豹子,过两天你们再上山时一定要多叫上几个人。”
齐传宗脸上一片愁云:“见了血的豹子更危险,家里已经没人肯去了,村里人又忙着农活……等几天,我再去碰碰运气。”
余秀莲变了脸色,松开齐悦,一把抓住他:“她爹,你可不能去!你要是碰上豹子,咱一家老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