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震天的炮响,没有漫天的烟尘,明军阵地上不过腾起了一阵不那么明显的白烟,在清军后阵,因为距离和硝烟的关系,尼堪甚至没有察觉到夔州军又打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满脸是血正在亡命推车的曹振彦倒是看到了,他就顶着盾车后面第一个的位置,已经能看清对面夔州军那一排鸟统手的脸了,当轰天雷发射的时候,他本能的紧张了一阵,以为又是那堪比红衣大炮的巨炮在发射,急忙缩起脖子硬着头皮顶着,默念金刚经希望不要打着自己。
不料没有等来铁弹,却等来了十个翻滚着落地的铺盖卷。
铺盖卷分布得很均匀,恰好在盾车的正面,间隔一定距离就落下一个,有前有后,不过大致是一条线上。
曹振彦刚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不是铁弹就好。但下一秒,他一眼就看到了铺盖卷上快速燃烧着的引线。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脑海深处产生,并以极快的速度漫向全身,让他浑身的毫毛都立了起来。
此刻他的盾车,还距离最近的铺盖卷有四五丈远,身边的兵卒们正疯了一般推动着车子,那些铺盖卷并不显眼,很多人没有看到。
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人人紧张得神魂脱壳,一门心思的盯着对面的敌人咬牙切齿的要奔过去肉搏,很容易忽略一些致命的东西。
曹振彦看到了,甚至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的他还抽出时间朝周围看了看,在远处,道兴和罗岱的方向,也有相似的铺盖卷儿落地,虽然看不清那边的细节,但相同的引线火花还是可以瞄见的。
他本能的想把盾车的速度缓下来,但周围的兵丁们力气太大了,依然推动着盾车飞一般的疾进。
“不好!快……”
一句话没有喊完,曹振彦就觉得耳边好似被两把巨锤狠狠的敲了一下,听觉瞬间消失,世界变得无比清静,清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阵飓风般的冲击波从前方袭来,纵然隔得盾车的护板也将他百多斤的身子吹得飞起,眼前红光一闪,伴着黑烟滚动,随即视野化为漆黑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了。
脑子好像被那两把巨锤震得豆花一般散开,意识朦胧起来,手脚四肢都没了知觉,身体有没有落地都不知道,好像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
胸腔和腹腔火一般的痛,股股热流从体内冒出来,顺着七窍涌出去,真的是涌,而不是流,感觉全身的血在一瞬间就被掏空了。
“那是什么啊?”曹振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样想到。
十个药包,因为引线长度的关系,几乎在同一时间引爆,腾起的黑云被刚才神威炮的硝烟高出许多,十股烟柱冲天而起,稍稍一息间,又洒向四周,左右纵横连成一体,如一道高高的烟墙,竖起在旷野中。
跟在盾车汉军后面不远处,正在逐渐加速,打算等盾车消耗光明军最后的火器后,冲上去射箭的蒙古骑兵们,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幕。
在爆炸的那一瞬间,气浪中翻腾的盾车零件和人体碎肢,一直飞出了好远,甚至有的落到了骑兵们前面,那震天的巨响,淹没了马蹄踏地的声音,几千蒙古人感觉前面炸了一个火药库,劲风扑面而来,带着难闻的血腥气和刺鼻的火药味。
夔州军阵中,李廷玉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磨着牙花子骂道:“百斤一个的药包,十个就是千斤,炸不死这帮龟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