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很利落的传了下去,架在清军中军的几面牛皮大鼓立刻“咚咚咚”的敲了起来,低沉的牛角号如海浪滚沙,从清军大阵的头顶荡漾向四面八方。
极有节奏的鼓点中,汉军的盾车走得很慢,基本上一步三顿。
“慢一点!”曹振彦的盾车排在雁形阵的左边靠后的位置,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吸引明军摆在阵前的那些大炮的注意力,但看那些炮的口径,射出的铁弹恐怕不是盾车能够挡得住的,自保最为重要,于是他很注意的控制速度,一双眼睛通过盾车上的缺口,一直盯着对面明军炮兵的动静。
那些白甲明军刚刚在一阵奇怪的唢呐声后,就开始在忙碌个不休,看动作,似乎在装药填弹,还有人抄起一根根烧得发红的铁钎,蹲在炮边,貌似在准备挨发射。
曹振彦的心立刻抽紧了,紧张的注视着那些巨炮的炮口,还好,明军没有调转炮口,两侧的火炮依然呈对角线放置,右边的火炮指向战场左边,左侧的火炮指向战场右边,没有一门炮朝向正面。
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曹振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怂了,红衣大炮的威力谁都知道,纵然那炮发射得极慢,但万一一炮不长眼,冲着自己来了呢?
这里距离明军的大阵还有五里,应该打不着自己,虽然面前是一览无余的平原,但明军火器也不会构成对汉军的威胁,曹振彦稳稳的压着速度,偷眼看着喀尔楚浑的骑兵队,内心里极为亢奋,只要蒙古人能顺利的绕过去,自己就等着明军大乱,然后冲过去破阵捡便宜吧。
喀尔楚浑同样满心的兴奋,一种遏制不住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大脑,五千蒙古兵已经顺着大炮打不着的远处,遥遥逼近了明军左侧的炮位,而明军似乎并没有反应,左边的大炮炮口,居然还朝着右边,与蒙古兵的方向完全异向,真不知道这些明军是不知死活,还是不惧死亡。
他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此刻距离明军炮位不过短短四五里,骑兵一旦加速起来,不到数刻间就能奔到,冲刺的骑兵,岂能是明军的血肉之躯能挡得住的。
手中的长枪慢慢举起,脚下的马刺轻轻的触碰马腹,马儿开始缓缓加速,钉了铁掌的马蹄踏在黄土地上,由慢走转为慢跑。
就在此时,一阵响雷在战场上空炸响,“轰轰轰”如在身侧,震得喀尔楚浑浑身一跳,惘然望天,要下雨了?
天上日头正高,连半块云都没有,却听身边有人惊叫出声:“明军开炮了!”
喀尔楚浑急低头看去,只见明军大阵的另外一边,排在右侧的十余门大炮阵地上,正在冒着青烟。
喀尔楚浑瞳孔一缩,继而又立刻放松,差点笑了出来,那边的炮位,距离自己起码超过八里地,大清的红衣大炮尚且没这本事,明军的劣等货就行了?别没打几炮炸膛了吧。
他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还没有展开,就凝固住了,好像一块干透了的稀泥。
十余颗铁弹呼啸着扑面而来,带着劲风打在密集的骑兵队列里,劈波斩浪般打出十几条血路,无论是两层甲胄的重骑兵还是穿着披甲的轻骑兵,在宛如霹雳划过长空的铁弹面前,豆腐般的崩溃了。
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挡在铁弹前进路线上的一切人或马,都化为蓬飞的碎肉,迸飞上天,惨叫声连连,惊呼声不断,骑兵们想躲,却来不及了,整个骑兵队列就像被十几把剪刀拦腰剪成无数截的布料,被射来的铁弹打穿,分割成一段段。
马惊人亡,刚刚开始冲锋的骑兵,就在炮声中被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