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母所生,当然长得相像,不过仔细辨别,还是很容易分出来的,姜瓖老辣,不怒自威,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明和狡诈让他看上去有些阴险;姜瑄沉稳,长须白面,足智多谋,看上去像个师爷,素来有儒将的美名,一直以来,他在姜瓖身边担当着出谋划策的军师角色。
他们坐在这里,当然不是无聊闲扯。
相反的,两人愁容满面,忧心忡忡。
身边茶几上丫鬟端上的名贵香茗,已经没了热气,二人却无暇去端起来喝上一口,纵然姜瑄远从和林赶来,也没有碰一碰。
“大哥,已经打听清楚了,摄政王派出的,是以英亲王阿济格为首的满蒙大军十万人,端重亲王博洛、承泽亲王硕塞、多罗亲王满达海铺之,沿途汉军皆听其指挥,声势浩大。”姜瑄皱眉说道:“大军不日就将出发,多尔衮还要亲自壮行,看来我们惹火了鞑子啊。”
“哼!多尔衮当然火大了。”姜瓖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来,恨声道:“江西金声恒反、广东李成栋反,鞑子们还没有来得及调兵遣将杀过去平叛,咱们兄弟又反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他把手里把玩着的一只玉如意颠过来倒过去的抚摩着,愈加愤然的说道:“天杀的鞑子,咱们投靠他们,这些野人非但不想着拉拢倚重,反而还猜忌打压,这是为人之道吗?怪不得天下汉军多反,咱们造反,是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多尔衮逼的!”
姜瑄摸着长须,点头赞同道:“大哥说得没错,喀尔喀部犯边,年年如此,满清朝廷为何今年这么上心,要调集数万大军来大同协防,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姜瓖拍桌子:“这是要把咱们兄弟俩往死路上逼!看看耿仲明,崇祯年间就投靠皇太极,多年浴血征战,命都差点丢在战场上了,就为了几个逃奴,被鞑子逼得自杀!孔有德和尚可喜,也是汉人投靠他们很早的,多有军功,北边多坚城,都是他俩的大炮打下来的,现在被圈在辽东养老,我兄弟的资历跟这三位比都远远不如,鞑子视我俩更是不堪。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鞑子压根没把咱们汉人放在眼里,除了那几个跟着努尔哈赤就起家的汉人,其他的汉人就是他们的狗!”
两人一起拍桌子骂了一顿娘,出了一通气,姜瑄才觉得顺了不少,复又提起正事。
“大哥,鞑子不是人,但那些军马是实实在在的威胁,算算脚程,不出半个月阿济格就能兵抵山西,我们如何敌之,还得想个方略。”
姜瓖眉头一拧,凝神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手头兵马号称十万,其实战兵不过五万,有一半是空饷,其中银子堆出来的亲兵营五千,这些人放在山西没有敌手,但阿济格百战成精,他的手底下都是些不怕死的八旗兵,那些亲王郡王,也不是善茬,当年李自成都被打残了,我们力敌起来,很棘手啊。”
姜瑄也道:“小弟手上,抛开吃空饷的空额,实兵不到一万人,多老弱,都是平日里屯田的农民,种田没问题,让他们打仗,那就不行了,亲兵营倒有一千人,我都带来了,供大哥差遣。”
姜瓖没好气的瞄他一眼,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多做准备,把军队都足额配上,你看看,现在跟我说没兵,找干嘛去了?”
姜瑄脸一红,颇为尴尬的吃吃道:“这个,这个,大哥,那些空饷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下面的参将游击都有份,要足额増兵,牵涉的利益太广,一两个月哪里能成。”
姜瓖摆摆手,像赶去一只令人不悦的苍蝇:“那些不提了,现在火烧眉毛,没兵怎么打仗?你告诉你的那些将官,限十天之内,给我把空额填平,不管用什么办法,十天之后我要看到和林总兵府的兵马列队大同城外!”
姜瑄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应承下来,只听姜瓖又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济格来了我也不怕!这些年来山西大同镇我姜家脉络广阔,那个府不是我们的人?当年李自成不过一流贼耳,谁人服他?摄于他淫威表面迎合而已,一片石一败,就土崩瓦解。如今山西可不一样,到处都是忠于我姜家的人,阿济格不来则罢,他一旦来了,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一城一堡、一民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