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和李定国惊讶万分,连忙还刀入鞘,跪在地上连呼万岁,心头却疑窦丛生,互相偷望一眼,看张献忠神色动作,似乎刚刚杀过人,此处是行宫内院,住的全是妃子亲眷,他杀的是谁?
张献忠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卫士,大刀金马的坐到偏殿正中的椅子上,将还淌着血的刀随手丢到一边,瞪着眼向孙李二人喝道:“愣着干嘛?过来坐下!”
两人一颤,不敢落座,立于堂前恭敬站着,孙可望贵为监军,与张献忠要亲近一点,见他自顾自的抓起偏殿里的一坛子贡酒拍开封泥就喝,毫无平日里当皇帝的矜持气度,心中更觉奇怪,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问道:“父皇,夜间持带血利刃,不知所为何事?”
张献忠把酒坛一放,满不在乎道:“朕把皇后贵妃都杀了,皇子年幼,胆怯号哭,朕也手刃之!”
此话一出,孙可望和李定国如惊雷灌顶,唬得面无人色,同时高声叫道:“什么?”
“杀了皇后皇子?”
张献忠皱眉:“叫什么?是朕杀的,怎么了?”
李定国张开的嘴巴几乎就合不上去,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父,父皇,这,这是为何?”
孙可望也绝望般的颤声道:“是啊,父皇,何苦如此?”
张献忠把手中酒坛猛地一摔,在地上撞得粉碎,芬芳的酒液流畅满地,一时间满屋都是酒香。
他双手按着大腿,抬头挺胸,满头乱发张牙舞爪般,两眼通红,如一头要吃人的狮子,瞪得孙李二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朕乃英雄,纵横天下,世人闻名,如今战败,不可留幼子妻妾为人所擒,徒增笑柄耳,故而朕杀之!”
张献忠声若雷鸣,近乎吼叫着道:“你二人亦是朕子,可望年长,终将是世子,朕百年后,可望继承朕的一切。你兄弟二人,要彼此扶持,永世不得反目!”
孙可望浑身颤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悲声道:“父皇春秋正盛,为何说这些?胜败乃兵家常事……”
张献忠大手一挥,打断道:“休得呱躁,且听朕说完!”
“明朝三百年正统,朕与李自成十余年战事,也未将其取而代之,足见天意昭昭,明朝朱家未必遽绝。朕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他斩钉截铁的说道:“鞑子方外野人,非我族类,如果尔等贪图富贵荣华,怕死求生,降了鞑子,朕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饶了你们!”
张献忠瞪着两眼,逼问道:“你们答不答应?”
李定国也跪了下去,与孙可望一齐流着热泪,连连叩头,砰然有声的高声应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张献忠闻声,长舒了一口气,将散乱着从额头上垂下的长发向后一撩,粗声道:“好!正事说完了,去,再给朕寻几坛酒来,与朕共饮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