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冷笑道:“防备?哼,你说错了,他是要本王死了才甘心啊,我本以为他是要何洛会这个奴才在西安等着我,暗中给我下绊子,却没想到派来了这么个小崽子。”
鳌拜皱眉道:“莫非摄政王认为何洛会与王爷是死对头,王爷定然要提防着他,干脆把何洛会调回了宣府,换成这个苏勒来?”
豪格又一声冷笑道:“多尔衮小人,他是怕我到了西安,头一件事就是砍了何洛会的脑袋,故而有此一举,派个小崽子来,谅我自重身份,不会对这苏勒下杀手,他算得准啊,这苏勒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鳌拜瞪着大眼道:“奴才不知。”
豪格把刀柄捏得更紧了,咬着牙道:“我得知,此人是礼亲王代善的不知道哪个儿子在外面的野种,不敢领回家里,就托于镶黄旗收养,成人后又归于多铎部中,多尔衮知道我与代善有交情,故意派这个人来,我若杀了他,等于得罪代善,如果不杀他,此人却是多尔衮眼线,不知道等到班师回朝会给本王下什么眼药,真他妈恶心!”
鳌拜眼珠子转了转,他虽粗莽,却是心思极细的人,顷刻间就明白了豪格心中苦恼,但思索了半响,也无解决之道,只得惆怅道:“即如此,王爷将他打发到军中,不让他参与大事可好?”
豪格摇头道:“不行,他是朝廷派来的,身上有皇上的任命,负有记录行军作战明细的职责,撇开他,多尔衮更有话说了。”
鳌拜无奈道:“那么只得由着他了,王爷多多提防便是。”
他顿一顿,又道:“王爷防心,鳌拜自跟随祖皇帝以来,从来忠心不二,崇德帝就是鳌拜的天,王爷是崇德帝的子孙,顺治帝也是崇德帝的子孙,鳌拜对王爷家的一腔热血,绝不会有二心!”
说这话的时候,鳌拜坦然恳切,毫无做作的样子,落在豪格眼中,当然非常感动。
豪格伸手把住鳌拜的肩头,动容道:“鳌统领对我家的情意,本王很清楚,如今满朝文武,如你这般忠义者太少了,有你在,本王心安呐。”
二人在辕门处表露心迹,另一边的苏勒,则是满脸阴沉,鳌拜刚才看他的那一眼,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里面浓浓的杀意,让他身上汗衣到现在都是湿漉漉的,冷汗一直在冒,即使身处额哲温暖的大帐里也无法干透。
的确如豪格所说,他就是多尔衮派来的奸细,从他的内心来说,很不愿意卷入清朝皇室内部的权柄之争当中去,从古至今,为掌权者充当马前卒的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但是苏勒没有办法,在洪泽湖丢失财物、主将被杀的大罪,是靠多铎向多尔衮苦苦求来恩赐才免去一死,如果不听从摄政王的命令,随时都会被砍头治罪。
苏勒不怕死,但自己一死,留在盛京的母亲从此就再无依靠,他不想母亲老来还要被族里重新分配给其他男子为妻妾,出人头地摘下孽种帽子的念头让他甘愿付出一切,于是他铤而走险,来到豪格身边成为众所周知的细作。
多尔衮给他的交代只是一句:收集豪格一切对他不敬的言语和行为,待班师回朝后向他禀报,当然了,如果豪格不幸,死在了与张献忠的战斗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与额哲应付了几句后,苏勒留姜瓖在蒙古人的部落里继续交割粮草事宜,自己抽身出了大帐,帐篷里充斥着的羊骚味儿,让自幼习惯了汉家生活的他很不习惯。
呼吸着帐外的新鲜空气,苏勒感觉好多了,他抬头看看蓝蓝的天空,一抹白云在空中自由的飘忽,心中的憋屈,油然散去了一些。
一边是权势滔天、掌握天下的摄政王,一边是戎马一生、英勇无畏的肃亲王,夹在中间的苏勒,如一只夹缝里的小虫,茫然不知出路在何方。
呆立良久,苏勒向天长吐一口气,看着飘荡的云朵,背负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狠狠的决然心道:“我本英杰,何惧宵小,管他天崩地裂,我一定要为了自己,闯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