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谷外,硝烟已经散尽,山风吹拂,树影婆娑,一切又已回复平静,仿佛一个时辰前的那一场大战,都只是幻境。
王欢和马新田、祖边一起,站在稍稍远离谷口的一处山坡上,谷口那边血腥气太重,熏着催人呕吐,不得不离得远一点。
一队队官兵被长绳捆住双手,十人串为一串,由两个手持竹枪木棍的民壮押送着,低着脑袋从山坡下走过,全然了没有了起初威风凛凛的样子,垂头丧气的一声不吭。
“大人,打扫战场之后,清点尸体,总计阵斩敌军四百九十二人,一共得完好鸟统七百六十九杆,药罐五百零七个,腰刀九百七十把,俘获兵丁五百一十八人,大胜仗啊!”祖边喜笑颜开的报着数,连眉毛都在笑。
“另外,还抓住了杨展的先锋官牛思成,听说这人还是杨展的小舅子,很得杨展照顾。”马新田淡淡的补充道,说话的时候几乎连嘴皮子都没动,祖边眨着眼睛看他,想弄清楚他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王欢向山坡下的俘虏群中看去,远远的看到一个身着漂亮山文甲、头戴八瓣铁盔的武将,也被串在一队官兵俘虏中,步履蹒跚的行走着,不由眉头一皱。
“这个样子货,除了他杨展小舅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不过身上的甲胄倒是光鲜,扒了它吧。”王欢摇着头道:“他穿在身上,真是可惜了。”
马龙抱拳应一声,飞步跑下山坡去了。
王欢看着一队民壮押着十几辆大车从俘虏队侧走过,车上满载着鸟统腰刀等物事,吱吱嘎嘎的往万寿谷方向拉去。
“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以一百五十个战兵,四千民壮,击败了一千曾英大军,而且打死四百多人,俘虏六百余人,而我方仅仅战死十余人,可谓大胜。”王欢沉声道。
祖边乐呵呵的咧着大嘴:“那十几个战死的,还有五六个是最后杀红了眼,不听号令被我砍死的,真正死在官兵手上的,怕是不足十个。”
王欢点点头,语带忧虑的看向拥成一团,笑嘻嘻的正在排列成队的民壮们说道:“这正是我所发愁的事情,我们的战兵太少,民壮们可以应急,但不可依靠,令行禁不止,冲锋出击时畏首畏尾,相持时贪生怕死,赢了又得意忘形,这样的队伍,打顺风仗还好,一旦稍有伤亡败像,就会溃败如山倒。”
“如果今天官军主将不是牛思成,换成杨展或者曾英,恐怕我们几个,现在就不会如此轻松的站在这儿聊天了,最后那不到一百人的官军,不怕死的反扑冲锋,居然差点让数千民壮掉头逃跑,如果不是祖边稳住阵脚,怕是要出大乱子。”
马新田面露思索之色,神情复杂的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牛思成懦弱无能,群龙无首之下官军才会那么容易跪地投降,换一个能干点的,今天的战事就是另一个结果。我们也能赢,但是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王欢叹口气,重重的拍了拍祖边的肩,诚恳的说道:“祖边,幸好你当机立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冲阵时你身先士卒,受降时你竖立军纪,不愧是大明边军悍将!今日你当为首功。”
祖边的方脑袋都要晃荡得变圆了,得意而又故作推辞的文绉绉道:“哪里那里,大人谬赞,大人谬赞,都是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末将只是尽些微末之力罢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左顾右盼,不住的朝马新田等人挤眉弄眼,炫耀的神情就写在脸上,那模样如果有尾巴的话,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马新田却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王欢在祖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能得到王欢的肯定,当然欢欣雀跃,马新田性格淡泊,毫不往心里去,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祖边的炫耀都给鬼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