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听他语气缓和,心知这大汉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信任感,立马趁热打铁,语气悲凉的说道:“杀头?小人自家人被杀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国破家亡,留此头上不能救国御敌,下不能卫家成仁,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李廷玉拍案而起,压低声音道:“好一个生死置之度外!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书?”
王欢道:“小人俗家姓王,单名欢,幼时读过书,粗通文墨。”
李廷玉抚掌笑道:“好好好,我正缺少一个读书人,不如你就跟了我吧,别当这劳什子的和尚了。”
李严闻声大急,出声道:“大人,这和尚来历不明,让他跟着我们恐怕不妥!”
李廷玉展颜笑道:“无妨,这世道敢在清军军营里骂清狗的人,不会是贪生怕死、奴颜婢膝之辈,这王欢虽然年纪小,见识却不小,让他跟着我们吧,说不定我能给国家培养出一个人才也不一定呢。”
王欢大喜,立马跪下叩头道:“王欢谢将军收留之恩!”
李廷玉大手一托,架住王欢的手臂,王欢就感到似乎有一台起重机架住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不禁对李廷玉的臂力大为吃惊,心想这大汉如果去奥运会参加举重恐怕会包得金牌。
李廷玉沉声道:“闲话少说,你刚才说要救我们,是何道理?”
王欢舔舔嘴唇,想了想道:“将军,可是这几日就准备脱离清军,独自西归四川?”
这下不仅李廷玉,连站在王欢身后的李严都大吃一惊,差点再次抽刀出手,因为李廷玉不甘心为满清卖命,意图脱身回去的想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连平日里交流都没有明说,这个小和尚怎么知道?
王欢见李廷玉面色如土,僵立不动,而回头看看,李严似乎要不顾一切的砍人了,知道不能再故作高深卖关子,马上急切的说道:“将军,王欢心怀驱逐建州奴,光复大明河山的念头,请将军不要嫌弃王欢出身贫寒,这条命,今后就给将军了!”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李严的刀子万一控制不住砍下来,那就一切皆休了。
王欢语气诚恳,毫无做作之气,由不得李廷玉不信,王欢偷眼看去,只见李廷玉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才缓和过来,慢慢坐下,吐一口气,问道:“小和尚,我即已收纳了你,自然会将你带在身边,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将要脱身西行?”
王欢心道: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历史书上写的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的另外一套:“将军说话乃四川口音,带的兵又是白杆兵,小人断定,将军必是四川总兵秦良玉麾下,因朝廷调度才在刘良佐手下任职,而刘总兵降清后,贵为方面总兵,作为他手下大将,理应跟他一样身居高位,但将军却推辞不就,甘愿当一名普通小卒,这不合常理,当然将军高风亮节,不愿和清狗同流合污,但也说明,将军不愿为清军效力。既然不愿寄人篱下,则迟早离去,而要走,早走比晚走好,因为迟则生变,说不定刘良佐要被调到其他地方,如果距离较远,就更不方便回四川了,所以小人大胆推测,将军在这几日之内,必将脱身走人。”
这一席话王欢说得抑扬顿挫,条理清晰,把李廷玉和李严说得膛目结舌,句句都说到了他俩的心坎上,李廷玉原为四川总兵官秦良玉亲兵,跟随主将多次参加抵御清军、剿灭农民军的战斗,积功升为参将,因明廷有战斗力的军队所剩无几,四川白杆兵骁勇善战,被抽调出来配给刘良佐,参加南京保卫战,但刘良佐贪生怕死,未战先退,李廷玉归路被断,无处可去,只得跟着刘良佐东逃西窜,一直到最后投降清军。但李廷玉心里十分不甘,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四川,计划就在这几日有所行动,今天却被王欢说破,所以大惊失色。
李廷玉张着嘴巴良久,才惊疑的开口问道:“小和尚,你真的只是个小和尚?”
王欢朝天拱手道:“实不相瞒,小人在幼时学读书的老师,乃是不世出的大儒,天文地理,僧学佛道,样样精通,小人跟着他几年,学了一点皮毛而已。”
言罢又黯然神伤道:“可惜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已经在好几年前去了。”
李廷玉这才释然,怪不得这小和尚神神秘秘,原来有高人教授,这么一想,也就说得通了,旋即又大喜:这王欢看来的确是个人才,凭借这么一点线索就能推测出这么多道道,可千万别让清兵抢去了。
于是李廷玉又问道:“可是,你说要救我,又是怎么回事?”
王欢道:“将军可是打算联络在刘良佐军中的白杆兵旧部,一起回川?”
李廷玉和李严再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件事他俩还没干呢,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这王欢怎么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