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城破宫倾,哀嚎遍野,皇宫之内,血流成河。
倾城一路跑到养心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苏墨弦,你不能……你不能让我恨你!
然而,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会发生。
苏墨弦将昭帝的头颅砍下时,倾城飞奔去拦,却终究被绊倒,狠狠摔到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父的鲜血迸溅,溅上苏墨弦玄色的衣袍。
鲜血落入一片玄色,几乎没有痕迹。
若是她晚到一步,她几乎就看不到一点痕迹。
可是偏偏,没有。倾城到的时间太及时,她是亲眼看到苏墨弦将父亲的头颅斩下。
“不要!!!”
倾城心口重重一阵绞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阵昏迷一朝天子。
倾城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再也不是在公主府,而是在睿王府。
天元已灭,当今天下,国号周。
昭帝崩,苏墨弦的父亲登基,是为周武帝。而苏墨弦勤王有功,被敕封为睿王。
从此,倾城再也不是公主,她成了睿王妃。
……
倾城刺杀苏墨弦。然而,她这辈子所会的一切都是苏墨弦教的。读书写字是他教的,弹琴画画是他教的,甚至从女孩变成一个女人,也是他教的……而他却独独没有教过她杀人。
他一身的修为,她却手无缚鸡之力,匕首尚未碰上他的衣襟,已教他反手一挡,划破了自己的动脉。
又一次,满目鲜血,若不是贴身侍女貌月誓死效忠,倾城已经生生血流殆尽死在了睿王脚下。
誓死效忠的意思是……刺杀睿王,死罪难逃,貌月用自己一命代替倾城一死。
从此,倾城便被关在了这里。这里,连天光也照不进来。苏墨弦是真的做到了,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倾城再也没有见过苏墨弦。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里整日整夜的昏暗无边,她便整日整夜地昏睡。
梦里梦外,恍恍惚惚,竟不知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梦。
这样的日子里,仇恨也被消磨,也就只能殉国。
晚膳动也未动,花容再一次无功而返,却道:“公主放心,奴婢明日一定带大夫过来。”
……
花容再次出现的时候,没有如她所说的大夫出现,小姑娘却仍是欢天喜地的。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对倾城说:“公主,您看,这是驸马亲自为您开的药。驸马听说您得了风寒,到底还是紧张您的,他的医术您是知道的……”
花容还没说完,倾城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冲过来,挥手就要将药碗打碎,幸得花容反应快,小心翼翼端着避开去。
倾城最终仍是喝了那碗药,因为花容的一句话,她说:“公主,便是殉国,也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殉了吧?”
是,不论是他死,还是她死。
都不该是这么不明不白地病死。
……
倾城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剧烈的绞痛疼醒的。小腹的地方像是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揪紧、揪紧,紧到生生抓出一团血肉,骨肉剥离的痛苦,让倾城忍受不住地翻滚。
从床上滚到地上的痛,竟远远不及小腹那里的十万分之一。
倾城抱着肚子,然而,这里被封死了,叫天不应。她感觉身下有什么缓缓流出,心中顿时似有警觉。
几乎不敢相信地颤抖着手探下去,触手,一片濡湿。
她的心急速往一个黑暗不见底的地方坠落。
不,不,不要这样……
抬起手来,入眼,一片鲜红。
“啊!!!!!”
……
“这可如何是好?王妃流血不止,王爷现在又不在府中,到底要不要请大夫?”
“还是请吧,王妃到底是王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可是,王妃是喝了王爷赐的滑胎药才会这样的,若这本就是王爷的意思,那我们擅自做主,岂不是坏了王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