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怕麻烦的, 特别是要从头接触一群新的盘根错杂的势力。
“诶!这段没意思, 换一段吧!”突然有个肥腻的中年站起身来, 醉醺醺地大声嚷道, “就讲一讲阉狗的故事嘛!”
同桌的人也不拦他的,反倒跟着一同起哄。
其他的人原本还有些不满,但是听了他另起的话茬,却又将不耐烦压了回去, 显得颇有兴致。
“对啊!讲讲今天阉狗又是怎么死的。”
有揣着手的好事者灌了一口茶, 跟着大声喊了一句。
原本安静听书的茶馆又重新喧闹起来,站在台子上的说书先生顿了一下, 打了一下折扇, 似乎并没有觉得诧异,反倒是笑呵呵地开口道:“既然大家愿意听,今天便再讲一讲阉狗的故事。”
“染姑姑, 奴才前日在后巷发现了一家极好的酒楼。里面厨子的手艺真叫一绝。这茶楼穷壤得很,不如先去吃些东西。城北的戏园子听着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小卓子的面色一变,和大牧交换了一下眼神,挂起一个笑,探身低声开口道。
“不用。”
祁染却摇了摇头,指尖划过杯沿,面色沉了下来。她已经猜到了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诧异他们的嚣张,骂得这般难听。
分明方才在街上,还装得那般恐慌。
而且,小祖宗为什么不管?
自古便言,民不与官斗。莫说是小祖宗现在的位置,便是一个普通的七品知县,他们敢这样拿来说嘴,也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说到这阉狗啊,许是天生就该是做这个的。怎不然名字里都带着‘阉’字……”
说书先生整理了一下袖子,将手中的折扇翻了一下,开口说了起来。
他话音未落,便是哄堂大笑。
祁染的眸色沉了下去,扯了扯嘴角,面色黑得吓人。她一掸袖子便要站起身来,旁边的小卓子吓了一跳,转头给了大牧一个眼神,赶紧都站起来,护在祁染左右。
“先生说一日说,能挣多少银钱?”
祁染扬声开口,面上却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的。
说话先生刚要起范,突然被她哽了一句,像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有点难受。
他不满地皱了眉,转头一看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见她面上带笑,似也不是闹事的,便多了几分耐心,笑着开口道:“姑娘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这里茶楼讲书哪有询问银钱的。”
“哦?那这么多可够?”
祁染的手腕一转,指尖便加了一片金叶子,挑眉语气戏谑。
“您,这是何意?”
说书先生都是一愣,半天吐出一句话来。
“先生风月故事讲的很好。方才的将军与戏子那段后来如何了?”祁染将那片金叶子转头扔到小二的手里,语气平缓,说着话眸色便更幽深了几分。
小二拿着金叶子,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面露慌乱只能转头去看台上的说书先生。
先生面露为难,正要应下来,方才那个醉汉又站起身来,大声吵嚷道:“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不行,今天要听阉狗!你莫说是……”
突然,一把椅子朝着醉汉飞了过去,擦着他的耳朵尖过去,“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砸成支离破碎。
茶馆为之一静,醉汉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那醉汉周围的几个桌人也都吓了一大跳,看过来的眼神中带了惊惧之意。
莫说是其他人,便是原本怕祁染发脾气,仔细护在旁边的小卓子和大牧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祁染却不紧不慢的,抬手随意地扶了一下簪子,脸上仍是带了笑,扬声开口,嗓音清朗:“若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便去当着说啊。或是去打一架,或是有些行动。只能窝在角落如同阴暗的虫子,只会一逞口舌之欲。却不知哪天就要让人踩死。”
她的语速不快,唇角微微勾着,似乎笑得乖巧,幽深的眸中分明有寒光闪过。
“你……你是什么人”
醉汉的同伴惊疑不定,上前两步,撑起气势厉声询问道。
“柳国人。”祁染看着他靠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随意地扔出三个字来。她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继续道,“柳国祁染,你若是觉得不服,可以去丞相府传信找我。又或者……”
她顿了一下,视线从周围人的脸上扫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声音透出冷意来:“现在,我也可以和你切磋一下。”
祁染说着话,抬手拍了一下旁边椅子的椅背。她看上去并没有用力,椅子却滑飞出去,“嘭”一声砸到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这突然的声响又是吓得人一激灵,茶馆鸦雀无声。
“来啊,练练吗?”
祁染探身靠近,手撑在桌子上,挑眉笑着,语气间带了几分戏谑。
她的眼中微眯,透出森森的杀气。祁染可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当初被姑妈带到边疆,手中的刀剑也是见过血的。
那中年男子脸瞬间就白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惊慌失措之下,脚下一软,扑通摔到了地上。
“客官,你看这是怎么的了。那位客官定是喝了酒,说话有到不到的,您多担待。后厨刚做了上好的糕点,不如尝上一尝,也消消气。”
掌柜的快步从二楼跑下来,脸上堆着笑,赶紧来卖好。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给旁边的小二打了一个眼神。
小二赶紧把那边摔倒的客人扶起来,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掌柜的,是吧?”祁染掸了掸衣袖,从随身的钱袋里又取了一片金叶子,推到掌柜的面前,抿唇笑着开口,“这是赔你的板凳钱。”
“客官您这是哪里的话,两个破板凳能值得了几个钱。我这就叫人收拾了,您先坐着。一会儿让小二再给您换壶好茶,要听什么,让说书先生,与您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