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停止窃窃私语,纷纷拿出书小声诵读起来。
……
不一会陈夫子来了,他发现抄写数量不够,严肃的脸孔立刻板了起来:“江令宛,你抄写的《论语》呢?”
读书声瞬间停止,学堂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江令宛起立,不慌不忙说:“回夫子的话,我抄写的《论语》交给我姐姐江令媛了,可是我们姐妹吵架了,她毁了我的抄写。所以,我才没交作业。”
江令宛坦坦荡荡,其他同学却觉得她大言不惭,立刻有几位学生看不过去,替江令媛打抱不平。
“不是的,陈夫子,江令宛撒谎。”
“对,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学堂里闹哄哄的,陈夫子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安静,都住口!看看你们一个个牙尖嘴利的模样,哪有半分京华女学生的温婉得体!”
“宋罗绮,你说,怎么回事?”
身为外舍生的舍长,宋罗绮的确有义务把事情说清楚。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两人各执一词,我也不知谁真谁假。江令宛说有证据,却没能拿出来;江令媛说她是姐姐,愿意替江令宛承担。”
看似不偏不倚,实则是在替江令媛说话。
陈夫子一声冷哼,戒尺啪地一声拍在江令宛的课桌上:“你的确把抄写交给江令媛了?”
女学生被震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江令宛神色淡定,毫不害怕:“是的,陈夫子,我的确交给江令媛了。”
陈夫子眼神犀利,视线如无形的刀,停留在江令宛脸上,审视着她。
这样的严厉冷然如实质的目光,一般的女学生还真的顶不住。
可江令宛活了两辈子,她见过比陈夫子更冷若冰霜、正颜厉色之人,也见识过更犀利迫人的视线,早练就了脸厚心黑的本事,陈夫子这样的视线,会让其他女学生心虚害怕,对江令宛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十分沉着冷静,双目迎上陈夫子眼神,坦然与其对视。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漂亮的像朵花,眼睛水汪汪黑白分明,没有心虚害怕,不像撒谎。
陈夫子移开眼神,去审问江令媛,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你的确没有拿江令宛的作业吗?”
“是的,陈夫子。”江令媛的确没拿,她没什么好怕的,神色也非常淡定。
陈夫子看了她一会,见她也不像说谎,声音比刚才又严厉了几分,“你之前说,江令宛在家根本没看书,没写一个字,是真的吗?说实话,不许撒谎!”
“是真的,陈夫子,江令宛的确没看书,没写字。”
陈夫子又问江令宛:“物证,是你没交作业;人证,是江令媛。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陈夫子,学生也有证据。”江令宛动了动唇,轻蔑地瞥了江令媛一眼,“我可以证明江令媛撒谎,我能背诵《论语.学而篇》全篇。”
全场哗然。
江令宛竟然能背诵《论语.学而篇》全篇?
这不可能吧!
江令媛眼神死死盯着江令宛,她不信,开学半个月,她们请假五天,之前十天,她们只上了陈夫子四节课,两节四书五经,两节算数课。
江令宛写字还行,却并不是爱读书的人,短短两节课,她不信江令宛能背诵全篇。
陈夫子神色不变,语气低沉,比刚才和缓了一些:“你背给我听。”
“是。”江令宛丹唇轻,:“《论语.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少女声音清脆婉转,语气不疾不徐,如泉水流过清晨的山间,清新悦耳,令人享受。
江令媛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个从容背书的少女。
她真的是江令宛吗?
……
背诵结束,江令宛声音戛然而止,她问:“陈夫子,我背得对吗?可以为自己作证吗?”
陈夫子严厉刻板的脸孔舒展了许多,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背得很好,可以作为证据。”
是啊,背得这么熟练,没有停顿磕绊,一个字都没有错,必然是下了真的功夫的。
既然能背得这么好,又怎么可能没有抄写呢?
江令媛说她不看书,不写字,分明是污蔑了。
事实胜于雄辩,原来无耻的那个人是江令媛啊。
江令宛真可怜,竟然摊上这样的姐姐。
幸好她背下来了,若是她没背下来,岂不是就被江令媛污蔑了?
这样想的,可不止女学生们,还有陈夫子。
他板着脸,瞪着眼,喝道:“毁坏同学作业,不知认错,反而满口谎言,肆意污蔑,简直是我女学的耻辱。我身为夫子,肩负教导之责,有功就赏,有错便罚,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