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不经意漏了底细,吴襄立马咳嗽几声以示提醒。吴三桂这才醒悟过来,闭嘴不言。
可是夏天南已经听到了战马的市价,心中便有了底。不管这价格是吴三桂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说漏嘴,这个价格都是可以参考的,接下来就只需围绕“六十两一匹马”做文章即可。
他好整以暇地说:“吴将军所说的五两五钱银子的成本价,恐怕是万历、天启年间的老黄历了。现在就算兵部监制十两一把的鸟铳,你们敢用吗?”
吴襄父子登时语塞。
兵部造的鸟铳炸膛只是个时间问题,也许是三五枪就炸,也许是八九枪才炸,全看运气,别说免费拨付给关宁军,就算倒贴钱让他们用,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做鸟铳手。而琼州营的鸟铳前前后后开了十几枪,愣是没有一把炸膛,关宁军诸将都是亲眼所见。吴三桂观察细致,他还发现琼州营的鸟铳手敢用脸贴住枪身瞄准,说明他们根本不担心会炸膛,对手中的武器有绝对的信心,而其余明军的鸟铳手射击时都是伸直手把枪举到最远端,免得炸膛时被伤到脸部,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
夏天南继续说:“我琼州营所造鸟铳,首先选出纯度最好的铁矿石,炼化出最好的熟铁,双层卷制打造成复合铳筒,浑然一体,没有焊接缝隙,完全不用担心炸膛。再精心打制完全不同的枪机结构,不以火绳点燃,而以燧石击发,所以能够连射。最后,以百炼钢淬火之术,打造出枪头的利刃,用于近身搏斗。这样的一把鸟铳,岂是五两五钱能造出来的?”
吴襄父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似乎听懂了每句话,但是连起来却又不太懂,什么复合铳筒,什么枪机结构,什么淬火之术,让人云里雾里。
吴三桂忍不住问:“夏参将把机密和盘托出,难道就不怕我偷听了去,回辽东找能工巧匠依葫芦画瓢,仿制出来?”
夏天南自信地说:“就算你能找到能工巧匠,没有我派人指点,仿制出来的也只是形似而已,该炸膛还得炸膛。就像朝廷仿制西夷的红夷大炮,还不是会炸膛。”开玩笑,琼海式步枪的原型是英国人从18世纪初一直用到20世纪初的制式装备褐贝丝燧发枪,直到被后装线膛枪取代,期间经过历次改进,最后的短款褐贝丝是凝结了英军两个世纪实战经验的精华,凭借穿越者的便利,林伟业站在了人家的肩膀上抄了近路,才有了现在的琼海式步枪,而吴三桂仅仅靠着只言片语就能造出一模一样的枪来,那就真是见鬼了。
自家事自己知,吴三桂也就随口一说,就算能命人花费不菲的精力和时间仿制出一两把性能接近的鸟铳出来,又有何用?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在谈判中通过贬低对方的筹码赢得主动而已。他眼珠转了转,又把话题扯到了刺刀上:“你说枪头的利刃是以百炼钢淬火之术打造,未免夸大其词了吧?若是每个小兵手中都有一把百炼钢刀,这百炼钢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夏天南嘿嘿一笑,命人拿了一把琼海式步枪进来,取下三棱枪刺,然后对吴三桂说:“请吴将军以佩刀用力劈砍这把枪刺。”
吴三桂疑惑不解地拔刀出鞘,照他的话往枪刺上用力砍了一刀,登时火花四溅,手臂也震得发麻。然后定睛一看,枪刺上留下了一道砍劈的痕迹,但没有造成实质的损伤,自己刀刃处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夏天南继续说:“请将佩刀横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