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要冒的险,就是自己亲自深入叛军,介入到兵变之中。不过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代替,只能撸起袖子上了。
登州巡抚官署内。
进出的人都脸色凝重,自从孔有德部兵变和皮岛动乱的消息传来后,人人都已经不看好孙军门的前途,各自怀着不同心思寻找出路。
孙元化颓然坐在内堂中,身旁只有他多年的老友王徵。王徵原本是辽海监军道,算是登莱的实权派官员,和孙元化一样,都入了天主教,一样精通西学西器,又同怀爱民报国之志,后来应孙元化之邀,放弃了官职,做了他的幕僚。
最先余大成的急报传来,孙元化出于自我保护的心态,坚决不承认是辽兵作乱,一口咬定是其他地方援辽的逃兵借名闹事,并给余大成回了一封辩解的信,说明辽兵一向听从自己的调遣,绝不会干出如此的事情。但后面的消息持续传来,特别是青州府,他们离济南太远,担心山东巡抚不能及时派兵救援,连连向登州求救,他们的求救确定了是孔有德所部作乱。
确认此事之后,孙元化几天时间便似乎老了十年,即便他在人前仍然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但在无人之处,疲态已经表露无遗。如果光是个孔有德叛乱,他也没什么好怕的,难处在于孔有德选的时间太不对,大凌河未解围,登莱又出了乱子,他可以想像得到皇帝的愤怒。
九月的时候,陕西流寇越加猖獗,挟裹饥民竟然四处攻打城池,崇祯在内外交逼的情况下,性格开始变得急躁,他对主持剿贼的三边总督杨鹤忍无可忍,直接将杨鹤逮拿下狱问死,另派洪承畴加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还好杨鹤有个不错的儿子,山东参政关内道杨嗣昌,上疏请求代父罪,皇帝对这个政坛新秀颇为赏识,网开一面把杨鹤改为了充军,杨鹤总算保了一条命。
堂堂三边总督也不过这个下场,孙元化捅的篓子似乎还不在杨鹤之下。孔有德等叛乱的是济南府,靠近运河辖地,离北直隶不远,一向是山东富庶之地。叛军从吴桥开始攻城略地,烧杀抢掠,从各地发来的消息看,造成的损失必定十分严重,而且还直接影响了朝廷救援大凌河的总体战略。形势如此恶劣,内外交困,作为直接责任人的登莱巡抚,孙元化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眼前的危局。
孙元化眼前浮现出周延儒、徐光启、孙承宗等等对他充满期待的面孔,这些人对他都有提拔、点拨的恩情,如今却可能被自己所牵连。
王徵建议:“初阳,局势糜烂至此,何不辞去官身,来个全身而退。”
孙元化惨然一笑:“就怕是要全身而退也未必能够,杨鹤杨大人五月也曾请辞,皇上便未准许,转眼间又将其逮拿,若非其子杨嗣昌颇得圣心,杨大人怕难逃菜市口一刀。如今孔有德变乱既成,皇上岂容我请辞,己巳之时山西兵溃,巡抚耿如杞和总兵都是斩首,本官与他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