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知情内情的人也能够猜出周氏舍弃杨氏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杨家与凌家不睦的缘故,而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杨家在朝堂上已逐渐失声,杨士清在内阁更是举步维艰,只能够做一枚应声虫。而凌家却是如日中天,周家最是擅长踩黑捧红,疏远杨家,巴结凌家也就无可厚非了。
其实,就算周夫人不明说,徐璐大概也知道些原因。虽然有些得意杨氏让周家收拾,却也暗自警惕着,这周家如此赤裸裸地踩红捧黑,人品怕是不怎么行,将来就算与之走动,也得小心又小心。
徐璐的想法与大多数有见识的客人不谋而合,尽管这些人与周夫人亲切地说说笑笑,但内心早已把周家打入不可来往之列。
周夫人却是不知这些的,看着身边这么多人巴结自己,也很是满意就是了。
承恩伯朱家来了朱大太太,朱二太太,年轻一辈的则有朱大奶奶小连氏二人。
徐璐就笑问朱大太太:“我表妹怎的没来呢?”
朱大奶奶抢着回答:“三婶子身子有些不适,七弟妹需要侍疾。”
徐璐微微皱了眉头,说:“表妹就是孝顺。”
京兆伊严少秋的太太也来了,严二太太还带了自己的长媳妇伍氏,以及一个侄媳妇,这侄媳妇自然就是梁秋韵了。
凌峰与严少秋是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徐璐没有怠慢,亲自上前迎接,夸了严二太太“越发有气势了。”又夸了严二奶奶伍氏“二奶奶这蜘蛛造型的珠钗倒是别致,在哪做的?改明儿我也做一个。”
与严二奶奶讨论了珠饰心得后,徐璐又朝梁秋韵含笑道:“三奶奶好像清减了。”
梁秋韵赶紧说:“劳少夫人关怀,大概比较忙的缘故吧。”
徐璐又问:“你家姐儿也有一岁了吧?怎的不把你家姐儿带来?”
梁秋韵受宠若惊地道:“少夫人还记得我家姐儿?那可真是姐儿的福气。姐儿还小,怕她淘气,所以没有带来。”
徐璐就笑道:“以后等她大了些,就带姐儿来玩。”
梁秋韵脸颊红通通的,她满面红光地说起她的冰饮铺子“……开张了有两个多月了,生意还成吧。我们店里开发了冰棍,雪糕,冰缴棱,水果刨冰等,还没到夏季,就已有客人预订了。少夫人若是喜欢,改明儿给少夫人送些来。”
徐璐笑着说:“这哪成呢?你也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让你破费。到时候还是按市价算就是了。”
梁秋韵双眼放光,声音激动:“少夫人对我可是有大恩的,哪能收您钱的?您这不是折煞我么?”
徐璐和和气气地笑着说:“做生意都是要成本的,哪能白要呢?大不了三奶奶给我便宜些就是了。”
梁秋韵越发激动了,甚至以炫耀的目光看着严二太太及严二奶奶。
严二太太婆媳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与徐璐笑着说:“少夫人不必陪我们,自去忙就是了。”
徐璐颔首笑道:“就知道二太太向来最疼人的,那您可别拘着了,我就先去招呼别人了。”
严二太太和伍氏含笑致意,等徐璐走开了几步后,就往里头走去,并未理会梁秋韵。
但梁秋韵并不以为意,能够巴结上徐璐,就是倍有面子的事。说出去嘴巴都要长一截呢。
想着以往做过的蠢事,梁秋韵又悔恨不已。不过幸好这徐璐是个不计较的,在她的努力下,她们的关系又还进了一步呢。
随后过来的衡国公二夫人严氏望了梁氏的背影,来到徐璐跟前:“这梁氏向来上不得台面,少夫人理她作甚?”
岷璐笑道:“人家现在好歹也是严家的三奶奶了,不看僧面看佛面。”
严氏嗤笑一声:“梁氏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哪来的僧面佛面的。”
徐璐惊讶:“不会吧,这梁氏挺能挣钱的,严家供着她都来不及了,还会嫌弃她不成?”
严氏严肃的唇角微微下撇:“自甘下贱,居然抛头露面做起了买卖来,谁瞧得上?”
徐璐笑道:“我倒是忘了,夫人可是出自书香世家的严家,自来轻贱俗务。可做买卖怎的就是自甘下贱呢?严家人口多,花费大,若是无人打理庶务,怕是没法子过着这般体面的日子吧?”
严氏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庶务,交由管事做不就得了?非要自己抛头露面的,分明就是安分,不守妇道。严家人可是打心里瞧不起她的。以后少夫人离她也远些吧,免得沾了一身的俗气。”
徐璐点头附和说:“这倒也是呢。可有一点我不明白了,既然严家人瞧不起她,干嘛又要用人家挣的俗气钱呢?”
她歪着头,一脸迷惑地看着严氏:“二夫人,您说是吧?”
严氏:“……”
旁边传来扑嗤声响,一个带着讽刺的声音响来:“人家说做了婊子还要立牌访,说得不是婊子,怕就是某些人了。”
这声音严氏也熟悉,豁地转过头去,瞪着来人,厉声道:“你在说谁?”
来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六七名婆子丫鬟,看起来气势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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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算计
“杨姐姐。”徐璐上前招呼着。这人正是永宁伯夫人,杨氏。
杨氏冲徐璐笑道:“徐妹妹,你说好笑不好笑,有些人一边瞧不起人家做买卖的生意人,一边又心安理得用人家自甘下贱得来的钱,这不就是那《秦小楼记》里头的那无耻书生的典型么?”
《秦小楼记》是近年才推出的新戏,讲得是一个叫秦小楼的姑娘,随同青梅竹梅叫陆景的书生进京赶考。进京后,陆景病倒,秦小楼无钱医治,只得卖身青楼,给陆景治病,并支撑陆景参与科举考试的一应花费。只是陆景时运不济,最终却是名落孙山。但秦小楼依然没有嫌弃她,用肉体挣的钱养活他,支持他继续参考。这陆景就一边睡秦小楼,一边花秦小楼的银子,最后居然还勉强中了同进士,靠秦小楼的牵桥搭线,在秦小楼一个吏部官员的恩客的提携下,谋了个外放的差事。哪想这陆景前脚接过秦小楼所有积蓄后,后脚就嫌弃秦小楼是做婊子的人,不配随他同行,甚至对秦小楼拳打脚踢,并斥责秦小楼自甘下贱,不配为妻。秦小楼悲恸不已,就说了句:“人人都说做了婊子还立牌坊,我看你姓陆的却是比婊子还不如。”
杨氏用这话来形容严氏,倒也算体切了。
徐璐道:“杨姐姐言重了,梁氏出身普通,能嫁入严家,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让她做牛做马给严家挣银子,天经地义嘛。”
杨氏嗤笑一声,拉长了声音道:“是呀,严家人打得倒是好算盘呢。以后咱们家也学学严家,家里没银子了,就娶个商人媳妇,让她给咱做牛做马挣银子去。若有外人说起来,就全推到媳妇身上去,是她本人自甘下贱,可不关我的事。哈哈。”
严氏脸色涨得通红,最后拂袖道:“堂堂公卿千金,伯府夫人,却自甘下贱与那梁氏一般,抛头露面做那下贱营生的人,也配与我说话?哼,我懒得与你为伍。”气冲冲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