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从了刘夫人的意见,给姐姐准备了两大车日常花用,泉州特产,一些不常见的舶来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主要是为了表示对长姐的尊敬与爱戴。
凌芸看着两大车礼物,把头摇成拔浪鼓,说东西太多了,要减些出来。
徐璐坚决不允,二人争执悄下,最后官令宸作主收下,凌芸这才作罢。因凌芸的贴身大丫环香草又有了生孕,怕路上动了胎气,凌芸体贴香草,便让香草夫妇留了下来,让徐璐代为照顾。
徐璐满口答应,“香草是姐姐身边第一得用之人,如今留给我,倒是便宜我了,少不得把香草的本事好好榨出来据为已用。”
凌芸笑呵呵地说,“不是我自卖自夸,香草确实能干的,有她在我身边,家里内外的事儿,可从没让我操过心。弟妹,咱们如今也不是外人,香草留给你,确是便宜你了。”
徐璐抿唇笑了起来,“是是,姐姐说得极是。以后少不得要请教香草,等把香草榨得差不多了,再还给姐姐。”徐璐倒也坦然,她出身本来就不高,大富之家的繁文缛节,管家理事,人情往来,没有金刚钻,可揽不起瓷嚣活。如今凌家人口简单,她还能勉强糊弄过去,等日后回到京城凌家,她再原地踏步可就不够瞧了,趁着凌芸留下香草,她肯定得好生学学钟鼎鸣食之家的管家理事本领。
香草被说得不
好意思,赶紧福了身子,说:“夫人您总是拿我开心,舅夫人您也使我取笑。奴婢这张老脸会没地方放的。”
凌芸哈哈一笑指了她啐道:“年纪轻轻就有一张老脸了,讨打是不?这岂不是说我也老了么?”
香草赶紧讨饶,“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可不是那个意思。”
笑闹了一阵子,徐璐又回归正题,对凌芸道:“姐姐把香草两口子都留给我,你那儿可就没得力的人使了。稻香是文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就算能力比不上香草,倒也勉强能用。姐姐你看如何?”
稻香早已得了徐璐的指示,这时候朝凌芸跪了下来,“姑奶奶。奴婢稻草给您请安。”
凌芸打量稻香,笑着说:“真打算给我?稻香可是文妈妈自小调教出来的,你真舍得?”
徐璐说:“确实有些舍不得呢,不过姐姐留下香草,你身边可就没个使唤的。恰巧稻香是我身边少数几个能送得出手的。姐姐就收下吧。”
凌芸也是知道稻香的,也不客气,果断收屯稻香。
十一月十二,宜出门送行,凌芸官令宸夫妇正式起程,林骏夫人,知府夫人也一道亲自前来相送,并与凌芸徐璐同坐一辆马车。
待送走凌芸夫妇,一行人反回城里,凌峰不耐与一群妇人同行,留下大半人马护送徐璐,自己索先打马回城了。
望着凌峰远去的背影,刘夫人据着唇笑着说:“我家那口子和凌大人一样,就爱骑马,不爱坐车,呵呵。”
林夫人也附和着,“男人都爱驰骋千里的感觉,我家那位也是如此。让他改骑马坐车,简直要了他老命,就算下雨天也非得骑马。没法子改了。”
徐璐最后总结了一句:“嗯,你们不说,我现在才发觉,还真是这样呢。”到现在,她还真没见过凌峰坐过马车的。
林夫人刘夫人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瞧着外头上百名护卫,林夫人又感叹地说:“凌大人对夫人可真够好的。虽说不耐烦与咱们同路,却留下大半人马护卫你。足可见心意。”
徐璐说:“哪是护送我一人。”
林夫人拉住刘夫人说,“唉,我忽然想到,咱们可真够多余的。”
刘夫人愣了下,说:“可不是。若非有咱们,说不定凌大人就与凌夫人恩爱同行。唉,怪不得刚才凌大人脸色黑黑的。”
林夫人拍了大腿,“对呀,我也想起来了,刚才凌大人看我的眼神,可不友好。原来是怪你我碍了人家小夫妻了。”
徐璐被说得好不自在,“你们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们的嘴巴。”
林夫人刘夫人大笑,最后林夫人又正色道:“夫人可别怪我多嘴。凌大人对你,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前阵子我家老爷回来与我说,新任副总兵是从贵州调过来的,叫什么赵盛奇的。这赵盛奇在贵州也是号人物,这回调到福建来,一来就送了两个苗族美人给凌大人。凌大人没与夫人说过吗?”
徐璐木住,心跳陡然慢了半拍,良久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刘夫人拍了大腿,“啊,原来是这个,我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她笑望着徐璐,说:“大约有大半个月了,夫人还不知道吧?那两个美人儿,凌大人可是正眼都没瞧过,就直接给赏人了。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夫人呀,凌大人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哦。”
徐璐这才感觉自己的心重新恢复了心跳,她望了望刘夫人,又看向林夫人,“怎么你们都知道,唯独我被蒙进鼓里呢?”
林夫人捂着唇笑着说:“不知道最好,不然可真要气死。我原本也不想告诉夫人的,不过瞧着凌大人对夫人是真的好,干脆就与您说了。那日里,凌大人直接把美人转送别人,赵盛奇可是不大满的。凌大人却说,‘赵大人的美意本官心领了,这两个美人儿美则美矣,可苗女脾气一向火爆,我怕拙荆性子温柔,降不住她们。到时候一怒之下,天天与我闹脾气,那本官可就麻烦了。’”
徐璐心跳再一次慢了半拍,她直勾勾地盯着林夫人,“他,他真这么说?”
林夫人正色道;“那还有假?这可是我家那位亲口与我说的,当时还有好些武将在场子的。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赵盛奇也不知是生的什么脑子,反而还对凌大人说‘凌夫人这么凶?那可了不得’,还要凌大人拿出做男人的威风来,还说什么,‘哪有男人让女人爬到头上撒野的’,最后还说,‘我家那婆娘,让她往东,不敢往西。’哼,真是个棒槌。”
刘夫人皱起眉头,“这赵盛奇,还真是个棒槌,哪有这样对上峰说话的。凌大人如何答复的?”
林夫人笑着说,“凌大人没有理他,只与我家那位喝酒。把赵盛奇凉在一边。”
刘夫人击掌,“凌大人这招倒是妙。”
徐璐想了想,也觉得对付这种没有眼色的人最好的回敬,她可得学着点呢。
林夫人又继续说,“凌大人也没有真正冷落赵盛奇,好列人家也是副总兵,多少也要给几分颜面。过了一会儿,凌大人就对赵盛奇说,‘你家夫人真这么听话?那可得见识见识。把尊夫人请到这儿来,让咱们开开眼界可好?’这赵盛奇反而红了脸。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赵盛奇家居然有个河东狮吼。”说完这话林夫人就笑开了,觉得挺搞笑的。
徐璐和刘夫人也笑了起来,自己本就惧内,还要在人前大言不惭说什么男人的威严,确实够搞笑的,不过这也能证明出,这赵盛奇确实是个棒槌,倒不是那种别有居心之人。徐璐对他擅自给凌峰送女人一事儿倒也看开了。
原来林夫人在徐璐面前一直带着拘谨讨好,不过这一路说笑下来,倒也拉近了不少关系。刘夫人也是如此,她已被自家男人授下死命令,从今往后,全心全意抱上凌峰大腿,与徐璐交好,今日这翻相处下来,也着实拉近了不少距离。
马车进了城,街上人来人往的,速度变慢了不少,林夫人的总兵府很快就到了,林夫人下了车后,车上只剩下徐璐和刘夫人。刘夫人对徐璐道:“这个林夫人倒是健谈。”
徐璐笑着说:“那也要看对象的。”
刘夫人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林夫人的健谈确实要看对像的。不过今日与自己倒是说了不少的话,那是不是证明,林夫人本身已认可了自己?这么一想,刘夫人自然是高兴的。自己丈夫虽是堂堂知府,但能够与军中力量交好,那是再好不过了。尤其总兵手下十万精兵,又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员,地位仅次于凌峰的一方虎将,与之交好准没错。
徐璐鼻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儿,是记忆中的卤鸭子味道。恰巧这时候肚子也有些饿了,更是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于是让人停下马车,让人去买只来解解馋。
香草的男人叫李胜好,因香草怀了孕无法长途拔涉,所以把她的男人李胜好也留了下来。李胜好今日跟随徐璐一道给凌芸夫妇送行,也一道跟了去。这时候得了徐璐的命令,便下车去买鸭子去了。
这间卤鸭子店是泉州最有名的,前来打包带走的客人分外多,又临近中午,食客更是络绎不绝。一个身穿淡青色裙子的丫头,手上抱着一个绿油油的荷叶,里头包着一个才卤好的鸭子。走了没两步,忽然朝李胜好望了两眼,先是一惊,然后神色一凝,又急匆匆地上了停在店门外的一辆华丽马车上。
“夫人,您瞧那个奴才,是不是那日那个姓官的身边的奴才?”
马车里坐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她这辈子最恨的是打了她二十板子的刘向东,第二恨便是让她挨了板子的罪魁祸首凌芸。但她连凌芸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只知道那女人夫家姓官,其余的就一无所知,挨了板子回去后,被婆母这么一质问,更是引为人生第一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