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严家长女 茗荷儿 2600 字 2天前

两人达成一致,在酒馆门口告别。

李霖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家,换过衣裳往内宅里走。

正房的太师桌上摆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文房四宝,两位李姑娘正挨个儿挑挑拣拣。

李霖“咦”一声,打趣道:“妹妹这是要开纸笔铺子,还是准备考秀才,摆这么一大摊子东西。”

年纪小的李婉挽着李夫人的袖子撒娇,“娘,你瞧哥,就知道挖苦人。”

李夫人笑着呵斥李霖,“不许欺负你妹妹……你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说别人。要换成你妹妹,状元也考中了。”

一屋子主仆齐声笑,唯独李婉扭着身子不依不饶,“娘也跟着欺负人,你们都笑话我。”

年长的姐姐李妍收了笑,正色道:“我们是要挑出来送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霖在椅子上坐下,就势拿起一块墨锭敲几下,放在鼻端闻了闻,“这是顶好的松烟墨,已经放过几年去了火,送人正好,不管写字还是画画都用得。”

李夫人笑道:“就是因为太好了不舍得送,这才挑拣着选那合适的,”顿了顿,解释道,“你何家表妹来的时候,结识了一位严姑娘,这严姑娘倒挺重情意,正月里来送过东西,还说做梦梦见你爹升到京都任职。这阵子你爹托人到吏部谈话,还别说,文选司真有把你爹往京里调的意思,但这事儿能不能成,具体什么官职还不好说。你妹妹想问下严姑娘,她到底做的事怎样的梦。严姑娘家里有个要读书的弟弟,就想着送点笔墨过去,也算是雪中送炭。寒门小户,用不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偏偏家里收着的都是上等墨锭,送去他们也不认识,倒不如以后留着送给识货之人。”

李霖笑道:“这好办,我打发人现买便是。妹妹几时去,要是急的话,我这就吩咐人。”

“不着急,这一两天买回来就成,”李妍答道,“别买那些太不中用的,严三娘跟何表妹还通着信儿,要是说漏嘴,恐怕何表妹生出误会来。”

李霖了然,赞道:“妹妹想得周到,说起来,我那里有些生宣和三五锭新墨,笔也有几支,让他们拿进来看看,合用得话就照着这个样儿买。”说完,打发人往外院去取,又将屋里丫鬟都吩咐出去了,笑呵呵地说:“今儿倒是听说件乐子,知府家外甥跟李实对上了,正为个姑娘叫板呢。”

李夫人扫两眼李妍姐妹,斥道:“当着你妹妹的面儿,什么浑话都乱讲?”

李霖不以为然道:“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什么人该交心,什么人不该交。这三年,爹一直跟知府较劲,知府为着回京也没少找人,说不定爹进京的事儿就是因为知府才迟迟未定。”

知府跟同知是掌管一府的两个最重要的官员。

一期任满,只能调走一人,留下的那个要配合新来的官员熟悉民风民俗以及府衙的各样事务。

李兆瑞跟知府张培源都在活动着往京都调,所以两人表面上还算和睦,暗地里却争得不相上下。

李夫人想一想,觉得让女儿多了解些官场之事未尝不可,便缓了神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霖面露几分得色,“还不是李实那个蠢货?他不知在哪里见到个姑娘,打听了好几个月,终于得知那人的住处了,今天就上门把人给抢了,谁知道半路被林栝给截了胡。李实打算今儿晚点再去涌泉胡同接人。哈哈,等我寻摸个时机把李实找人假扮公差的事情捅出来,张培源和李丰显就有得忙了,咱们一家正好拍拍屁股走人。”

李妍起初还当闲话听着,听到最后感觉不对劲儿,忙问:“那姑娘住在涌泉胡同?是不是姓严,长得挺漂亮,一双大大的杏仁眼?”

李霖想一会儿,“对,是姓严,住在涌泉胡同,是不是杏仁眼我不知道,但肯定漂亮,李实那双狗眼就看美人有眼光。”

“那就是了,”李妍放下手中澄心纸,“李丰显一家没个正经人,爹也不知怎么想得,竟然跟他家联宗,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同枝连根的本家,脸都跟着他们丢尽了。”

李夫人嗔道:“你爹自有你爹的考虑,不许这么说。”

李霖便问:“你刚才说的严三娘就是李实看中的这个?嘿,还真巧了。”

李妍点点头,看向李夫人,“何表妹前天来信说到丰台得了一盆照殿红,把严三娘好一个夸,又再四请求我看护于她。”

李夫人思量好一会儿,对李霖道:“你妹妹的亲事要紧,不如保得严姑娘一次卖何家个好儿,顺道也做件善事。至于李实跟林栝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你不要往里面掺和,免得沾上一身腥。”

正说着,下人们把从李霖屋里拿来的纸笔送进来,李夫人细细瞧过,点头道:“这也算不错了,两刀纸,一盒墨再加一盒笔,三五两银子的东西就足够严家瞧的了。”

“那我差人照样去买,顺便把严三娘这事儿给处理了。”李霖应一声,匆匆回到外院,一屁股坐在罗汉榻上,架起二郎腿想主意。

买纸笔容易,严三娘这事可不好办。

他前脚刚撺掇着李实去抢人,后脚又得劝他打消主意,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苦苦寻思好久,终于想出个绝佳的点子,连忙把小厮唤了进来。

***

严清怡与林栝吃完面,便往东四胡同薛氏那边去。

先前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没捅破还好,这会儿说开了,林栝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渴不渴。

严清怡跟在他身后,错开半个身子的距离,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消下去,心里越隐隐有丝甜。

两人走得慢,明明两刻钟便能到的路,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门口,林栝停下步子,轻声道:“你进去吧,我回府衙去,等巡完街就去办那个恩绝文书。你不用担心,凡事有我呢。”

严清怡低低答应着,抬头瞧他一眼,推门进去。

薛氏见到她既惊且喜。

严清怡将事情缘由说一遍,薛氏少不得又落了泪,将严其华跟李实骂了个狗血喷头。

严清怡反过来劝慰她,“林教头应允去找父亲写恩绝文书,要是能拿到,以后我就能跟娘在这边住了。”

薛氏转悲为喜,擦擦眼泪道:“能办成最好不过,也免得我时时牵肠挂肚,可留下旻哥儿一人在那边,我又惦记着他。”

严清怡道:“娘且放心,有祖母在呢,祖母把三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便是爹跟胡寡妇打骂他,也得顾忌一二,何况……三弟机灵得很,不会吃亏。”

母女俩说了好一阵子,眼见得天色将晚,一道往厨房做了饭。

夜里严清怡便歇在薛青昊屋里。

总算没有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骚扰,严清怡难得地睡了个囫囵觉,第二天天光大亮才醒。

约莫未初时分,林栝送了严清怡的恩绝文书来,顺带着还有她先前盛衣裳的柳木箱子。

恩绝文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自此严清怡就不算严家人,与严其华全无干系。左下角,一个暗红色的手指印。